“临渊,我真的不恨你。”萧疏重复刚才说的话,忽然间沉下来的音调让楚临渊先前轻松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但,也不会再爱你了。”
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仍然会被他俊朗的外表所吸引,他一站在那儿就能夺去她的眼神,他一开口就沦陷在他醇厚的音色之中。
但她明白,不能再沉迷下去了。
可能今天对他的感情淡一些,明天再淡一些……久而久之,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你应该也看了前几天的消息,我和我哥已经决定回来宁城。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抬头不见低头总要见的。如果以后每次见面你都要以这种方式和我讲话的话,我会尽量避免和你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面。”
她想要和他拉开距离的行为很刻意,让楚临渊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恼意。
“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欠我一个孩子?”他像是刻意忽略掉萧疏先前说的那话一样,好像只要不提起,就能当她刚才说过的“不会再爱他”不存在一样。
“你让我怎么给你变出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出来?你别这么幼稚行吗?”萧疏心头也涌上一团火气,感觉横说竖说,楚临渊也不明白。
“我是楚家长子,生来就有为楚家传宗接代的责任和义务。和你离婚之后,我也不打算再婚。但孩子,除了和你,我不想和别人生。”
楚临渊要一个孩子的想法无可厚非,但是萧疏也不可能把阿狐给楚临渊,更不可能和他花上一年的时间生一个孩子出来。
而且,万一生出来的是个女儿怎么办?他是不是又要求生一个儿子?
没想到楚临渊这么无耻。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没打算——”
话未说完先前那道侧门忽然间被人送会场里面撞击,发出剧烈的声响。
没两下,那道门就被人从里面撞开,众怒难息的村民拿着锄头、钉耙,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
容颜先前被保安带走,民警在协调,但似乎协调的结果并不显著,他们非要找到容颜得到一个说法。
随同一道的,还有记者。
先前SQ集团召开记者会的时候,私人问题萧乾兄妹一概不回答,眼下竟然看到萧疏和楚临渊在会场侧门的通道里面站着,似乎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闪光灯咔擦咔擦地亮着。
楚临渊眉头一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萧疏拉到自己这边,“跟我走。”
这时候,萧疏似乎也没办法推开楚临渊的手,独自留下面对这些人。
在闪光灯和那些村名的喊声之中,萧疏被楚临渊带走。
……
那日,一同占据头条的,是容氏度假村滥用农民土地,破坏生态平衡和年轻有为的省委书记祁闵一审判处无期徒刑,以及沈氏代理总裁楚临渊和南航新晋女神飞机师萧疏疑旧情复燃。
陆南望可能要失望了,南航的消息只占了报纸上小小的一块儿。
临近年关,所有的事情都团成一锅粥。
萧疏不敢去看阿狐,怕他一开口就叫她“小姑妈”,也不愿意看他张口闭口就叫许沫“妈妈”。
偶尔见到楚临渊的时候,他三句不离要她补偿他一个儿子的事情,到后来只要楚临渊一说孩子的事情,萧疏扭头就走。
可宁城就那么大,像她先前说的那样,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些她听来的真相全部被她掩埋在心中,不想让现在的局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每个人都过得不好,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事情去困扰别人?
萧乾要把SQ集团迁回宁城这件事,阻力不小,萧乾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不知道他和许沫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她每天都会去看阿狐,真的很像一对母子。
祁闵一审判决之后被送回看守所,如果十五日之内不提起上诉,他就会被送到岛上专门关押无期徒刑的监狱里面。但在第三天的时候,看守所里面发生一起恶意斗殴时间,祁闵被围攻,重伤,祁家的人要求保外就医。
容颜的度假村一再受到重击,先前破坏生态环境的事情还未告一段落,她名下的夜总会便频频遭到警察的大黄扫非,生意基本上没办法做下去。
沈山南的身体每况愈下,顾念暂时不管沈氏的事情,全心全意照顾沈山南。沈中绎和裴馨宁像是知道了什么,却不愿意拆穿,维持着表面的宁静。
只有沈望舒和秦雁回两人的婚事,好像在没有任何意外地进行着。
在林清欢回家休养之后,萧疏也重新坐进了客机的副驾驶位上。
所有的事情都要回到正轨上,首先,就从她重新穿上一身精神的制服,在有飞行任务的时候拉着小行李箱,跟在机长后面,精神抖擞地走进机舱内。
好像,这才是萧疏想要的生活。
那些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成为生命中可有可无的部分。
萧疏想成为机长,但她这几年耽误的时间太多,她飞行时长没有达到标准。如果仅仅只飞短途的话,她就算飞到四五十岁,也很难达到四千到五千小时的时长。
她和萧乾说了这件事之后,萧乾让她自己决定飞长途还是飞短途,他也没有过问她关于她和楚临渊的事情。
好像,这个人从她生活中离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最后,萧疏决定飞欧洲那边的航线,一来是熟悉,二来是长途飞行,一个月留在宁城的时间不会太多。
减少了去见阿狐的时间,减少了遇见楚临渊的次数。
……
机场VIP休息室里面,从这个位置望出去,望见的正好是南航的登机口。
听闻今天楚临渊要来接一个重要的客户,他亲自来接,足见这个客户的地位。
但先前没听他透露过半分这个客户的信息,所以康为良也不知道今天要见的人,有着怎样的地位。
于是只能待在这里,和楚临渊一起等候。
“楚总,是不是飞机晚点了?我去查一下。”在这儿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了,康为良不由得有些焦虑。
只听楚临渊淡淡地说道:“不用查,没晚点,是我们来早了。”
说话的时候,男人侧头看着楼下登机口那边。
康为良一直觉得楚临渊这几天怪怪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祁闵的事情他没说要把他从局子里面捞出来,也没有放任他不管。沈望舒和秦雁回貌合神离的关系,他不促成也不让他们分开。
忽的,下面候机大厅里面走来一行五人的队伍。
康为良眼尖地发现走在第三个的,是萧疏。
她穿着黑色制服,白色衬衫,领带一丝不苟地打在领口处,头上戴着帽子,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这是康为良第一次见到萧疏穿制服走进机舱,却不是楚临渊第一次。
那时在意大利,他瞥见那一抹倩影,就知道那人是她。
而康为良也终于知道楚临渊要亲自来机场接人的原因,接人只是顺带,来看着萧疏上飞机,才是正事儿。
康为良好像听到了类似于叹息的声音,休息室里面就他和楚临渊两个人的。
那么这声音就是楚临渊发出来的。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让她飞?”康为良问道。
楚临渊将目光收回,萧疏已经从登机口进入登机桥,不透明的登机桥让楚临渊看不到萧疏的身影。
“飞吧。这几天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事,让她多在欧洲留几天,也许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楚临渊从椅子上起来,“走吧,那边的人应该也到了。”
他似乎一直都觉得,萧疏和他说离婚只是随口说说,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他们两个又会回到原样。
毕竟,九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萧疏也耍过小脾气,要和他分手。
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跑回来。
所以楚临渊才会对萧疏说那句话——你走了,我不会去找你。
因为他知道,萧疏会回来找他。
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
康为良终于知道今天楚临渊接的人是谁了,首都隋氏一行,上头先前批下来一个跨海湾大桥的项目,沈氏也有参加,至于这个隋氏,就是御用的建筑公司了。
虽不是什么得利的项目,但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沈氏在政aa府那块儿的影响力。
隋氏那边来了五六人,为首的是鲜少露面的隋氏负责人,隋志文。
楚临渊迎上去,“隋工您好,我是沈氏的楚临渊。”隋志文是建筑师出身,早年常在工地上走,习惯人叫他隋工,就算现在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也喜欢人家这么叫他。
年近六十的隋志文打量着楚临渊,审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而后脸上露出了些许赞扬的笑,“在首都的时候一直听徐沂他们说起你的名字,你不去首都,倒真是屈才了。”
楚临渊知他和徐沂那圈人交情匪浅,加之首都那边的圈子更加复杂,水跟加深,楚临渊没有深究的念头。
“在哪儿都是报效祖国,就拿这次沈氏和隋氏合作这次的跨海湾大桥来说,同样是为百姓谋福祉。”
隋志文点点头,“跨海湾大桥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你总得让我缓缓吧!年纪大了,做事儿没有你们年轻人利索。”
“隋工说笑了,您这是老当益壮。”楚临渊和隋志文寒暄两句之后才继续往外面走。
两人一同往停车场走去,身后跟着两家公司的员工。
不多时,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加快步伐走了上来,在隋志文身边道:“隋工,您的手表落在飞机上了。”
隋志文看到被递过来的手表,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接过手表,道:“哎哟,你这不说我都要忘记了!这手表要是丢了,我家那个小祖宗,还不得天天数落我。”
他立刻把手表戴在手上,心有余悸,转头看着刚才送来手表的人。
“嘉懿啊,这里就数你做事最细心了!”隋志文先是表扬了送表之人,随后又沉着脸对其他员工道,“你们要是有嘉懿半点的细心,我就能少操多少心了啊!”
传入楚临渊耳中的,没有其它的话,只有隋志文那句“嘉懿”。
他将目光挪到那个送表之人的身上。
恰巧,那人的目光也迎上了楚临渊的。
四目相对,皆是平静淡漠。
“楚总,这是我新招的助理,我觉得你应该认识他。”隋志文和楚临渊“介绍”岑嘉懿。
楚临渊棱角分明的脸上露着的,不知道是笑容,还是笑容,他将目光从岑嘉懿身上收回,转头看着隋志文,道:“认识。”
不仅楚临渊认识,他觉得隋志文也知道岑嘉懿究竟是什么人,他敢把岑嘉懿留在身边做助理,楚临渊还真的有点看不懂隋志文。
岑嘉懿脸上是未褪的生涩,眸子中却有着一股子老道的成熟,他道:“好久不见,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