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工作日后,祁闵的案子宣布一审判决。
祁闵谋杀罪名成立,鉴于其主动交代犯罪过程,认错态度良好,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如不满判决,可在一审判决出来十五日之内提起上诉。
宣判那天,容颜没去法院。
那天容氏度假村有场重要的活动,她作为老板自然是不能缺席。
这场重要活动的主角便是萧疏,她作为南航历史上第一位女机师。现在女机师虽不是什么稀罕的生物,但由于萧疏身份的特殊,陆南望少不了那这个炒作一番,提高南航的知名度,增加竞争力。
萧疏作为南航的责任董事,又是正式的机师,也就默认了陆南望这一行为。
记者会接近尾声,却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众人停下拍照的时候,会议厅的大门被推开,首先闯进来的是几个拿着农具的粗野大汉,发现里面正在进行记者会,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涌进来大批农民打扮的人。
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萧疏被陆南望从椅子上拉起来,“你先走,你要出什么事萧乾不得弄死我?”
陆南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局面,但不管什么局面,先把萧疏送走才是真的。
萧疏先前在意大利工作的时候,遇过机场罢工的场面,那个场面比现在这个大很多。
不过不管是罢工还是闹事儿,萧疏并不愿意参合到这些事情当中。
陆南望让她走,她就走。
被陆南望和他的助理护着离开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从那边人群当中发出来的声音——
“容颜在那里——在那里——这个无良歼商!勾结狗官,破坏环境,随意征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然后他们就冲着台边拿着对讲联系安保的容颜去。
风姿绰约的容老板在看到一大波人朝自己涌来的时候,脸上有那么几秒钟的惊慌失措。
那么多人,拿着袋子里面装的东西,冲着容颜跑过去,把烂鸡蛋和烂菜根丢在她身上。
这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是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容颜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然而那些反应过来的记者,也没有半点要帮忙劝阻的样子,高举起他们手中的相机摄像机,对着狼狈不堪的容颜猛拍。
来参加南航第一位女机师的记者会之后,还有容老板的料可以爆,简直就是一举双得。
原本被陆南望拉着要走的萧疏,挣开了他的手,要往容颜那边去。
先前记者会之前,她和容颜说了几句话,容颜对她记不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意外,但很快的,她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说“我要一睁开眼也失忆就好了”。
就算知道容颜是状告祁闵谋杀的那个人,萧疏对她也提不起任何的不好的映象。
现在看她被那么多人围攻,那些记者却还在拍照,度假村的安保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难不成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容颜被那些村民给攻击?
刚走两步,萧疏就被陆南望给拽了回来。
“宝贝儿,你这样过去,萧乾真的会弄死我,所以现在就走,嗯?”陆南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但其实,他说话时候的表情格外的阴沉,好像萧疏不走,他下一秒就把她给扛走了一样。
“容颜她——”
“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记者会本来就接近尾声,我们那波结束。后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管我们的事,别多管闲事。”陆南望冷声道,而后也不给萧疏任何机会,拽着她的手腕就从会议厅台边的侧门走了。
从侧门出来之后,黎璃把侧门给关上了,从这边把门锁上!
陆南望一边拽着萧疏的手腕离开,一边问黎璃,“怎么回事?”
“应该是先前容氏度假村想要扩建,要租用附近的农田,可能是价格给的不合理,那些村民就来示威。只是这么不凑巧,今天是我们的记者会。”黎璃用她冷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说道。
“少了靠山的容老板,果然什么事儿都做不成。”陆南望轻嗤一声。
萧疏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眉头紧紧地蹙着。
而后,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陆南望的手。
“陆南望,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落井下石的男人。”不帮忙也就算了,可是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把侧门给锁上了,要是待会容颜要从这边离开呢?
陆南望淡淡地看着萧疏,道:“对,我是落井下石,我是卑鄙小人。行了吗?现在可以和我走了吗?”
要把这个小祖宗完完整整地交给萧乾,他才能全身而退,否则前有萧乾,后有楚临渊。
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在刀尖上讨生活呢?
大概,活腻了吧!
萧疏完全没想到陆南望会说这样的话,真真实实的愣了那么一秒钟,觉得和他说不通,转身就我那个侧门那边走去。
陆南望看着萧疏的背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真想就这么走了算了。
但是后一秒,他就两步走到萧疏那边,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去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容颜得罪的是谁?祁闵你知道,祁家那位老将军你也知道吧?容颜弄死了祁家两个儿子,这才是刚刚开始!”陆南望听人说了早上一审宣判的结果。
祁闵,二十岁在美国华尔街就拥有一家资产百亿的上司公司,却因为祁家的要求,弃商从政。
二十二岁的他从美国回国,从基层做起,短时间内一路高升。
宁城是东部重要的经济城市,首都好几个常常在新闻联播里面露面的人物,都是从宁城走出去的。
祁闵有着大把大把的前途,却全部被这个叫容颜的女人毁了!
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从一个仕途明朗的优质青年沦为阶下囚,成为祁家最大的笑话!
祁家的人会放过容颜?
萧疏愣在原地,所以刚才那些人,是祁家唆使的?
“所以,别插手了,也别给你哥找不痛快。你们萧家没什么政治背景,那些人动动手指头,你哥这些年所做的可能就功亏一篑。”陆南望适当地给萧疏下了一剂猛药,这得赶紧把人给弄走啊!
可是萧疏看着他,眼中腾起怀疑,道:“既然你知道容颜得罪了祁家,为什么记者会还要挑在这里?宁城多得是五星级酒店!”
这个……
好像还真的被萧疏给问到了。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陆南望想到那人跟他说。
——这些年啊,多亏了容颜姐,我才能拿到那么多第一手爆料。
大概就是,容颜给她的一饭之恩,陆南望帮她还了吧!
“那我的事情,陆总您也不要插手了!”
说着,萧疏边往侧门那边走去。
就在陆南望拿这个女人没办法的时候,身侧忽然间走过一道纤长的身影,看那个身形……
萧疏的手腕被扣住,她很不耐烦,道:“陆南望,你要袖手旁观别拉着我和你一起冷眼旁观好吗!”
说完,抬头。
发现拉着她手腕的人并不是陆南望。
“他刚才也拉你手了?”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入萧疏的耳中,还有他手心阵阵暖意,一同传入她的大脑中。
“你怎么在这儿?”萧疏看着楚临渊,很意外。
“我问你,他刚才是不是拉你手了?”
“咳……刚才那只是特殊情况!”陆南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萧疏看着楚临渊格外认真的脸,好像陆南望拉了她的手腕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她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把手从楚临渊的手中抽出来。
“容颜在里面被村民围攻,是祁家……”
“刚才已经有保安进去把容颜带走了,记者还在,警察也来了,现在里面很乱,你别进去。”楚临渊并没有说祁家的事情,“你想保护别人的时候,也别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没由来的,萧疏往后退了一步,明明他们两个都快要离婚了,这个男人还是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在她的观念里面,做不了夫妻,做不了情侣的人,是连朋友都不能做的,最好一刀两断。
她努力的平复自己心中的情绪,却在楚临渊扶着她肩膀往外面走的时候,莫名的坍塌了。
那边的陆南望还没走,挑眉看着这两人,眼神中不知道流露着什么情绪。
楚临渊瞥了他一眼,连话都没和他说。
陆南望也不甚在意,和黎璃跟在楚临渊他们后面离开。
“你要想去见容颜,我带你过去。”楚临渊的声音从近处传来,“今天祁闵的案子一审宣判,无期徒刑。”
萧疏诧异地看着楚临渊,那天把离婚协议带去给楚临渊签的时候,听到他和秦雁回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关于祁闵的。
“还会上诉的,对吗?”她不相信祁闵就这样一辈子被关在监狱里面!
“我们上不上诉跟祁闵想不想出来,是两回事儿。你看到容颜了,那铁石心肠不知道和谁一样,她有祁闵不在场的证据,但就是不愿意转做证人。”所以这件事的症结就在容颜那边,她想让祁闵坐牢,“萧疏,我想我可能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会在我胸口上捅上一刀了。”
轰的一声,萧疏满脸震惊地看着楚临渊,“我……捅了你一刀?”
他们和陆南望已经拉开了距离,声音并不大的交流别人也听不到。
“你先前摸着我胸口问我那道伤疤是怎么来的,记得吗?”他声音忽然间小了起来,虽然他这话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
但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萧疏难道还不知道吗?
那时候,他们两个在房间里面,坦诚相待,他温柔却又不失霸气地浸入她的身体,看着她在身下面色绯红。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触到了他那道四公分的伤疤。
她问:“这道伤疤,也是当兵的时候留下的?”
他的汗水滴在她的身上,他俯身亲吻她的唇角,道:“不。是女人留下的。”
她不以为然地推了他一下,不相信。
随后,是他越发生猛的撞击,她也就忘记了那件事。
如今,被楚临渊再度提起,她想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她询问他伤疤的事情,更多的,是他们在床上痴缠的画面。
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好不容易压下那羞耻的感觉,她瞪着楚临渊,“真后悔当时没捅死你。”
才让你招摇过市这么多年。
楚临渊忽然间抓住萧疏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来,再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那么恨我。”
萧疏看他眼中是说不出的认真和孤注一掷,好像下一秒,这个男人就真的能把一把刀拿出来,让她捅死他。
她抽回了手,看着他,毫无波澜地说道:“临渊,我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