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诩赞赏地望着云锦,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抬手指了指埋头啃草的鹿,“虽是野兽,日后养着也总得有个名字。”
云锦顿了顿,望着低头啃着青草全然不理会他们二人谈着大事的鹿笑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便叫它呦呦吧!”
夜,沉静如水,明月高悬,层层叠叠的密林里点点火光影影绰绰,赫连山脉的飞禽走兽孤夜长鸣,惊醒了四海的寂静,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容诩倏地睁开微阖的双眼,深如古井的双眼投入朦胧的洞外。半晌,容诩拨了拨火缓缓起身,轻轻地将披风搭在睡得香甜的一人一鹿身上,悄无声息地出了山洞。
甫一站定,一抹黑影便从树上飘了下来。
夜垂首跪下,“主子!”
容诩摸了摸身侧的剑柄,极目远眺,清冷的声音悠远空无,“你们来得,很及时啊!”
四周的温度骤降,夜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他心翼翼道:“突然出了些状况,让主子受了伤,属下难辞其咎!”
容诩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从便跟着他的下属,眼眸深深波涛汹涌。他知道夜揣的什么心思,若放在平常,他也会就此默许了。可今日,当云锦在他背上昏睡过去时,从不曾有的恐慌霎时攻占了他的理智,若不是他略懂医术,探知云锦的脉象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他险些冲上去剐了那些黑衣人!
记得上一次丧失理智还是他母妃离去的时候……容诩望了望色,叹道:“派人接萧姐回营。”
“主子……”夜忽地抬起头,犹豫了一瞬道:“属下们来得急,并没有准备云梯马匹,还有两个多时辰便亮了,夜里山路不好走,不如等亮了再……”
“胡闹!”容诩一声呵斥,夜倏地噤了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主子真的怒了!
容诩顿了顿,突地问道:“围场情况如何?”
夜悄悄地抹掉额角的汗,对主子没有追究暗地松了一口气,“今日属下与萧将军带兵赶到时一群刺客正在袭击四皇子,那两只老虎已经断了气。萧统领负了伤,侍卫们也擅七七八八,四皇子与安阳公主虽有些狼狈,在侍卫的保护下也没有大碍。那刺客见形势不敌便立即撤退,属下与萧将军带兵趁势追击,奇怪的是那刺客十分熟悉围场山势布局,属下没有捉到一个活口!随后属下搜查围场时抓住了操控两只大虫的驯兽人,如今驯兽人与刺客的尸体被囚禁在营地里等候皇上审讯。”
容诩沉吟了片刻道:“去通知萧将军前来接萧姐。”
夜愣了一愣,终不情愿地领了命。甫一转身,却听见容诩叫住了他,夜心奋地回过头,却听见容诩冷冷地道:“止青在何处。”
夜顿了顿,“止青自知失职,正跪在下面等主子处罚!”
容诩撇开头,不着痕迹地轻咳了声,“叫止青上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
*
洞外明月溶溶,洞内篝火冉冉。云锦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夜晚山里的阵阵寒气透过草席浸透她的衣襟,腹隐隐作痛,云锦不由得将呦呦搂在怀里,双腿蜷缩着下意识地往火堆旁靠近。
迷迷糊糊间怀里的呦呦被人夺去,云锦恍惚着黏着睫毛睁不开的双眼胡乱伸手去捞,却捞到一个暖暖的靠枕,比呦呦的身子还要暖和,睡得迷糊的云锦只当是她锦绣院软榻上柔软的靠枕,便紧紧搂住生怕被人夺去。朦胧间云锦还思虑过她那方形的靠枕何时被青鸾换成了圆的?不过只是一瞬,拿着靠枕的青鸾似乎顿了顿,随后贴心地取来厚厚的锦衾将她紧紧包裹在里面,一股暖流透过薄薄的衣料浸入腹,疏解了痛意。云锦舒服的蹭了蹭脑袋,沉浸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将方才的疑惑瞬间抛之脑后,意识被汹涌的困意覆盖,沉沉地坠入梦境。
这一觉宛如沉睡了千年,云锦突然被梦境惊醒,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茫然地环顾四周,才想起如今她正处在赫连山脉山坳间的一个洞里,微弱的篝火不时发出“噼啪”声,望着洞外的色,她似乎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不对!云锦身子陡然一僵,她不经意间撇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呦呦,顿时心中一紧,她睡觉前分明是抱着呦呦的!云锦缓缓地低下头,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怀里紧紧抱着的这个胳膊,是从何处来的!
云锦僵硬地转头,柔柔的月光扫过背后男子俊挺的轮廓,扫过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修长浓密的眉,英挺的鼻梁和几分苍白的薄唇。云锦眨了眨眼,她能清晰地看见他面颊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地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腹替她疏散疼痛和寒意,每一个毛孔都清晰的触摸到他蜕下了软甲薄薄的衣料下精壮的身躯和健硕的肌肉,清晰地瞧见容诩微微蹙了蹙眉头……醒了!念头自云锦脑中一闪而过,云锦本能地闭上眼睛,假意熟睡,闭上眼睛之后云锦才疑惑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容诩听见山下的动静,缓缓睁开眼,一片清明的眼底哪有半分睡意。他低头望了望怀里的姑娘,抬手将她散落在鬓边的发压至耳后,好笑地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
他缓缓倾下身,云锦陡然一僵,只觉一个微凉的唇轻柔的扫过她的额角,她不由得微微一颤,额角的唇顿了顿,随即轻轻地离开,只余下耳畔一抹微弱的叹息:“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容诩将云锦缓缓放在地上,掖了掖披在她身上的披风,拿起身侧的软甲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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