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青峰,飞鸟低鸣,萧家军与禁军寻着失血而亡的马在围场周边搜寻之际,容诩提着两个处理好的野兔后腿回了山洞。
云锦寻着沉稳的脚步声抬眼,星星点点的月光勾勒出男子修长清冷的轮廓,透过乌亮整齐的发顶洒落,银丝软甲泛着淡淡银光,浑身散发着清寒的冷意,左手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环着。她心里“咯噔”一响,难道他受伤了?
待容诩上前将手中的后腿架在火推上,云锦这才发现他左臂里环抱着一个黄棕色的玩意儿,那玩意儿还不耐地动了动。
“这是?”云锦好奇地指了指容诩手里环着的玩意儿,那玩意儿闻声动了动,突的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原是一只鹿!
容诩烤干了衣袍上的湿气,这才靠近云锦将那不安分的鹿放下。那鹿不过一尺余长,浑身通透的黄褐色,仅余脖颈与四肢出一圈白毛,竖着一双尖尖的耳,圆圆的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云锦。
“救下它时它被山里猎人设下的捕兽夹夹断了腿,命悬一线,这模样即便是回了鹿群也会被遗弃,我便将它带回来了。”容诩推了推鹿,沉声道。
那鹿似是十分惧怕容诩身上的血腥之气,方才反抗不得便一直埋着头躲在他臂弯里,如今逮着机会便蹦着往云锦身边去。
云锦揉了揉它的脑袋,可怜又可爱的模样漾了她一地的母爱,“倒是个不惧饶。”
容诩抿着唇,不由得轻勾起嘴角。逗着鹿的女子微微弯起的清澈水漾的眸子,在微弱的月光与灼灼的火光下依旧璀璨夺目,丝毫不逊色于她的绝色容颜。
“我见它与你很是相似,便带回来了,你若喜欢便抱回去养吧!”
与她相似?云锦愣了一愣,瞧了瞧鹿悬着的后腿上包扎的白布,又瞧了瞧她脚踝处的白巾,顿时又羞又恼。从来不苟言笑的玹王竟也会打趣她!云锦抬首佯装凶狠地瞪了似笑非笑的容诩一眼,一把揽过鹿抱在怀里,气恼地背过身去。
洞中霎时静了下来,只有跳动的火焰颤颤巍巍的将那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影映照在山壁上。那站着的人影似乎微微向前倾了倾,却又突地顿住,转身坐在火堆旁翻烤着兔腿。
云锦逗着怀里的鹿玩耍,忍住不去撇容诩略显苍白的唇色,忽的听见背后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道:“就当作你的生辰礼物罢。”
云锦身子一僵,随即转过身,问道:“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
容诩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火,才不疾不徐道:“前几日恰好瞧见清河在准备生辰礼。”
云锦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没有多想,她呆愣地看着容诩熟稔地翻烤着兔腿,又不知从哪儿奇迹般地摸出五六只巧精致的瓷瓶。云锦好奇地凑上去,却见容诩慢条斯理的将瓷瓶中的东西抹上兔腿,原是油、盐、酱一类的佐料。
云锦嘴角抽了抽,诧异地看着火堆前男子行云流水烤着兔腿的侧脸,举手投足间浑然没有在漆黑的山洞中做两人晚膳的烟火气,却生生是一位端坐朝堂批阅文书的尊贵王者之风。
半晌,阵阵浓郁的香气飘散在整个洞中,兔腿表面“滋滋”地渗出混着香气的油。
云锦悄悄咽下口水,自午时在营地用了午膳至现在她都没进过食,一个下午又是骑马射猎又是逃命狂奔,她早已饥肠辘辘,如今闻着这香气四溢的野兔腿,肚子里的馋虫哪里还忍得住。云锦红着脸状似讨好道:“你怎的会这些?”她想起清河往日在她院里大吃特吃的模样,又问道:“王府都不配厨子的吗?”
容诩翻着兔肉的手顿了顿,“王府的厨子都是宫里的御厨。”罢,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云锦以为容诩简单一句话算是敷衍回答了,他才沉声道:“幼年时师父为了训练我,将我独自丢在山里,一丢便是三五,这些都是那时学会的。”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聚了万年的孤独与沉寂,宛如黑夜里的寒潭,古井无波。
云锦低下头沉默不语,身子也渐渐凉了下去。遗腹子、年幼丧母、年少袭了王位的孤傲王爷……一个年幼的孩子背着这样的包袱该是怎样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如今无人敢觑的地位?手握重兵,暗卫眼线遍布下,便是皇上也对这个皇侄委以重任。
一只兔腿伸过来,云锦突地抬头,望进那双恢复清冷如常的眼,罕见地隐了些许笑意,容诩又道:“不过这些瓶子,不是我的。”
“嗯?”云锦愣了愣。
“这是从袭击我们的黑衣人首领那儿摸来的。”
“那人你认识?”
“嗯。”容诩将处理好的兔腿递给云锦,又着手去烤另一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是东方家的少爷。”
云锦专心埋头在兔腿上,突然抬起头,“东方家?”
“没错,就是富贾下的东方家,东方家这一代家主最的儿子喜爱游历下,不爱美女偏爱美食,他身上常年携带着各种做材佐料。”容诩指了指地上的瓶瓶罐罐,“这便是了。”
“可他怎么会与契丹刺客混在一起?看那黑衣人,似乎对他唯命是从。”云锦皱了皱眉,眼前的局势越发看不透了。
“东方家主之妹便入了契丹皇帝后宫,且东方家的子自幼与契丹佑王交好。”
“佑王,那黑衣人很有可能便是佑王的人了,难道你和佑王有旧仇?”云锦推开闻着香味凑上来的鹿,郑重其事道。
容诩抓了一把洞口的嫩草喂给鹿,看着它万分不情愿的咀嚼,淡淡道:“他们的主要目标不在我们,大虫之后必有后眨”
云锦沉吟了半晌,突然眼眸一转,试探道:“那你,今日围场袭击安阳公主和四皇子的大虫和后来的黑衣人,都是谁的手段?”
容诩望着云锦思忖时灼灼的目光和神采焕发的脸,微微勾了勾嘴角,挑眉道:“你呢?”
云锦垂了垂眼,叹道:“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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