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放了一把火,不等结果,摇身一转,脚底一股阴风拖着他冲出结界,他在水中的速度丝毫不比在结界中慢多少,奈何大长老伸手在盘龙钟上拍了几下,钟声悠悠传了出去,只见那黑衣人逃走的方向,无数鱼群汇聚,形成一堵厚达数百丈的鱼墙,黑衣人根本就冲不过去,换了一个方向跑,结果面对的是又一面鱼墙,四周的海域被鱼群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黑衣人被围困在中间,无处可逃,盛怒之下,转身又进了结界。
“老子本不愿大开杀戒,既然你等不让老子走,看来你们鲛族是想从今日起灭族了。”黑衣人停在观礼台对面不远处,宽大的黑袍里伸出一只枯瘦如骨的惨白胳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油灯,他口中念念有词,青铜灯上冒出一朵青色火苗,豆粒大小,但火苗出现的瞬间,结界内气温陡然上升,林方墨离得还算远些,正对着黑衣人的鲛木角只觉此刻如同置身火炉。
鲛木角运转御水诀,身边缓缓出现一层水罩,瞬间凉爽下来,周围鲛族也各自给一层水罩护了起来,林方墨跟李碧云可没这本事,当即往后退,远离战场,在鲛族人群后头停下来,他想着,若有危险,好歹前头那么多鲛人可以挡着。
大长老瞥一眼退去的二人,没理会,转脸看着那个黑衣人。
“今日我族盛事,不曾邀请外客,不想竟有不请自来的贵客,倒是我族失礼了,但不知阁下从何方来?既然能孤身来此,又垂涎我族至宝,想必阁下不是泛泛无名之辈。”
林方墨远远听了,撇嘴嘀咕:“原来这老头管谁都叫贵客,我还当自己多受礼遇呢。”
大长老自然不知林方墨的小心思,他此时面对外敌,倒也沉稳,面上丝毫不见慌乱,也不曾像其余鲛族人那般在身上招出一层水幕护罩,仿佛感觉不到周围温度的升高。
黑衣人将青铜灯举到眼前,冲着火苗吹了一口气,道一声:“疾。”
那火苗扑簌簌涨了数倍,随即一缕火焰扑向土台,途中火焰化成一只斑斓猛虎,扑向鲛木角,鲛木角抽出紫晶短矛,左手持矛,右手半空画圈,以御水诀形成一张水盾,护在身前。
火焰所化猛虎瞬息而至,张开獠牙巨口对准鲛木角当头咬下,鲛木角以水盾相挡,猛虎瞬间掉转头尾,一条尾巴如同铁棍横扫而来,鲛木角水盾不及转回,只得横矛相挡,虎尾与矛撞在一处,一股巨力传来,猛虎闪展腾挪,瞬间跳开,反倒是鲛木角被巨力震得退后几步堪堪稳住。
“好大的力气。”鲛木角心中一惊,但那火焰所化猛虎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早已转身扑了回来,两只前爪对准鲛木角面门抓过来,鲛木角举起水盾,虎爪抓在上面如同金石相击,声声震耳,慕的一只虎爪躲开水盾,从下沿穿进来,直取鲛木角咽喉。
鲛木角大骇,水盾往下一压,锋利的水盾边缘如同一轮锯齿,横切虎爪,这一招围魏救赵并未奏效,那火焰所化猛虎并没有回撤,借着水盾将虎爪切开一半皮肉的机会,虎爪尚有余力直抓向鲛木角咽喉。
鲛木角亡魂大冒,但他作为鲛族年轻一代最为杰出的后辈之一,反应也算敏捷,运用鲛族天赋神通,千钧一发之际在脖子一周生出一层鳞甲。
鲛族身上的鳞甲平日里只有脖颈以下露出来,脖颈之上其实是一种覆鳞,只有以鲛族血脉催动才会显化出来,这就足够救他一命。
虎爪在鲛木角脖子靠前鳞甲上划了一道口子,随即一股灼热气息透过皮肤渗进鲛木角血肉之中,但鲛族乃水之精灵,入体的一丝灼热迅速在血肉中扩散进而变得稀薄,最后被血液中的水之精华所吞噬。
这么一耽搁,那猛虎的断肢噗的一声化成火焰,被猛虎张口吸入腹中,断肢处又重新长出一只虎爪。
鲛木角有些气闷,对方是火焰所化,非血肉之躯,好容易砍断一只爪子,转头就恢复如初,倒是自己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吓出一身冷汗,这还怎么打。
“鲛木角,你的御水诀就只会化个盾牌出来吗?平日里学的那些个变化怎么都忘了吗?”大长老在一边看着,指点道。
鲛木角一咬牙,水盾收起,将紫晶短矛往身边地上一插,随即双手虚抬,做了个古怪手势,一股氤氲水汽从他身上弥漫而出,这股水汽并不浓郁,却迅速散成一团,接着又化作一张大网,朝猛虎罩了过去。
黑衣人见状冷笑,抬手打个法诀,那猛虎身躯陡然又长两倍,与水汽所化大网僵持在半空。
台下聚集的鲛人群中,有一个鲛女跳上台来,口中喊道:“鲛木角,我来助你。”
鲛女远远打出一个法诀,同样以水汽凝聚一张大网,只比鲛木角凝聚的大网小了那么些许,这张网从旁边向猛虎罩过去,那猛虎在空中闪转腾挪躲避,不时喷出一股火焰灼烧大网,又间或用虎爪撕扯,奈何大网乃水汽所化,只要这周围的水不会断绝,大网便源源不断会生成,猛虎见势不妙欲往后退,不提防正被后面一张网兜住,鲛木角见状,双手一指,自己那张大网随后而至,两层水网,将火焰所化猛虎罩了个结结实实。
鲛木角与那鲛女不曾放松,两人一左一右对着猛虎所在处念动法咒,两张大网之间水汽渐浓渐厚,最后化成一个水球,猛虎在水球里极力挣扎,口中猛喷火焰,只是火焰未及将水球烧穿个窟窿,浓郁的水汽已经补了上来,源源不绝。
大长老点点头,赞许道:“你二人的水化术还算勉强,日后尚需打磨精进,勤加练习才是。”
鲛木角跟鲛女尚全力困住那猛虎,也不知听没听到长老的训诫,倒是那黑衣人冷哼一声,一指灯芯火焰,那火苗抖了三抖,猛虎顿时散开成一团烈火,烈火随即又变成一根长刺,对准水球上一点猛地扎上去,这根火焰刺不断往一个地方刺,企图穿透水球,鲛木角只得加大法力,使得水球缓缓往内收缩,一寸,两寸,那水球一点一点变小,连带着内里的火焰越发暗淡,鲛女也不停将法力倾注到水球之中,眼见着水球缩小到了人脑袋那般大小,里头的火焰被压缩成一朵小小的火苗,最后噗的一下熄灭。
黑衣人手中的青铜灯一震,灯芯火焰猛地一颤,黑衣人大怒,将青铜灯放在跟前地上,自己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念出一段长长的咒语,两指点向灯芯,从灯芯火焰上猛然分出八股火龙,火龙腾空便涨,化成八条各有十余丈长,张牙舞爪朝着一众鲛人扑去。
鲛人悍勇,从不畏敌,见状各举紫晶短矛迎上来,他们分工明确,数人合斗一条火龙,这便相当于整个鲛族与黑衣人斗法,凭他再大的本事也吃不消了,不出半刻便额头冒汗。
黑衣人收了火龙,将铜灯收起,宽大黑袍无风自舞,伸指在自己两肩各点了几下,身后黑袍中便长出八条细长的爪子,形如蜘蛛,只是比普通蜘蛛大了无数倍,且黑衣人的八条爪子皆缠绕着一团黑雾,看上去极不好惹。
化成巨蛛的黑衣人一步到了鲛人群中,八条细爪长臂舞动,罕有鲛人能凭借手中紫晶短矛硬拼,鲛族的紫晶短矛自然极为坚硬,并没有被锋利的蛛爪砍断,黑衣人所化巨蛛力气异常凶猛,每每舞动之间如同山岳砸来,许多鲛人一击之下就被砸飞出去很远,狠狠摔倒在地,要缓一缓,才爬起来,重新跳过去加入战团,于是百多个鲛人围着巨蛛如同一群小孩子围着一个大汉,大汉奋力拼斗,奈何这些鲛人凭借手中短矛护住要害,虽不停被击退,却没多少损伤。
远处林方墨瞅着,跟李碧云开始嘀咕:“我看这人八成要完了,你看看,鲛族这老头明显那这人当成练兵的活靶子,给他鲛族磨练手脚呢。”
李碧云也是从头到尾看着的,想法跟林方墨相差无几,也觉得这位大长老太过稳健,似乎早就料到今日会出现意外。
“你说,鲛族的大长老邀请咱们观礼,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咱们又不抢他鲛族的宝物,更不打算跟他们为敌,他还想对付咱们不成?”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请咱们来观礼,似乎目的并不简单。”
“不打紧,兵来将挡,咱们且在一旁看热闹。”林方墨只管作壁上观。
另一边,大长老看了多时,见这黑衣人着实凶悍,于是他从长袍里取出一根三尺长的珊瑚法杖,高举头顶,嘴里念起一段法咒,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股神秘力量,这股力量极大,汇聚在法杖上,随即大长老将法杖对准巨蛛遥遥一点,这股力量排山倒海一般宣泄在巨蛛身上,黑衣人只感到身上压了整座高山,丝毫动弹不得,他心中一惊,喊到:“老匹夫你敢诓骗于我,你们鲛族的四极大阵尚未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