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让舅舅舅母带头去东部所有人家逐个发放一些补贴，每户十两，确保家家户户都收到而已。所以我想，您说的闹事的人一定不可能是百姓，但凡家中有人感染住在同济堂里的，每日都有百姓前去询问那里的郎中。至于那些住在村里的农户，收到银子都很高兴，他们的钱粮都是足的，这个我们的人也都去问过。”裴芳菲很高兴，他们已将东部情况摸透了。
但是这个局面可能只能保持一阵子，因为安夫人说的对的，等到情况好起来，疫情褪去，蛮夷又要来了。
十一月，北方地区全都银装素裹。临近年关，圣上总算愿意动一动太子了，他让太子去看管岭东地区，不过，不是去中部，而是让太子直接去北部。北部的时疫已经很久，还蔓延到了整个岭东，朝廷拨粮又拨款，但没有直接送给李总兵，而是让太子带去北部。
一时间朝廷上下又有不同的揣测，至少一半人都认为太子此去凶多吉少，指不定就交待在那儿了。
自从，苏牛氏、安夫人也将施粥摊子摆在都督府门口，就没有了闹事的人，安夫人总算松了口气，她不怕赔偿银子，就是讨厌暗中指使的人。
眼见安家跟都督府越走越近，似乎关系很好，郭家也急了。他们作为李总兵的支持者，本是无所谓的，觉得李家在岭东一手遮天，完全不需要顾忌，可偏偏这个时候，听闻太子殿下去了岭东北部，这不对味了，而且太子殿下带了多少人马，有各种传闻，有说十万兵马的；有说两万兵马外加粮草的；有说五万兵马的。
带这么多兵马难道是疫情所用？当然不是，很可能就是收拾李家的。
这天下午，风雪已停，难得的大晴天，阳光照到的地方暖洋洋的，各处屋檐上、街道上的雪都融化了。
裴芳菲还是带着大家在后院里头做后勤准备，她们这阵子做了很多蓑衣、鞋子等等，但还是不够用的，因为每天都要消耗很多。
“少夫人，郭夫人求见。”若竹来禀。
“她不是不愿意跟我们来往的？”裴芳菲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个郭夫人永远都不来了。
随后她站起身来，若竹若兰陪她去冬暖阁。
郭夫人一路进来有些忐忑，都督府的侍卫果然很多，之前，李总兵还写信给郭老爷，言下之意让他留意肖家人，顺便有机会就除去肖家人，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去买江湖杀手也未必是这群锦衣卫的对手。
到了冬暖阁外头，门边站着的丫头给郭夫人发了一件蓑衣，还让她戴上蓑帽。郭夫人照办了，之后，门帘才被掀起，郭夫人就进去了。
“妾身见过都督夫人。”郭夫人没有想到进都督府见夫人，还要这么多流程，看来所有人都是按照之前教授给大家的防护流程做的。
听说那同济堂里也是这么防护的，由此可见，新来的大都督确实执行力很强，不是装腔作势，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危着想。这一点，郭夫人是佩服的。
“郭夫人不必多礼。您穿得太单薄了些，不如我送你一张上好皮子，您拿回去做件厚披风或者大氅？”
“多谢都督夫人关心，不过咱们这里差不多就是边境了，该有的皮毛一点都不少。”郭夫人婉拒，他们府上还真不缺这些过冬需要的玩意儿，什么珍稀皮毛、皮草，她都有，就连自己榻上都是一整张白虎皮。
“郭夫人来找我，所为何事？我记得上次我同您聊天，您还是不愿意和我来往的态度。”裴芳菲直截了当。
郭夫人正喝茶，差点没喷出来，随后跪地，“都督夫人这是折煞妾身了，妾身哪有资格不跟您来往。”
“我明白郭夫人的立场，也知道为人处世，像我这种新来的，不拿出一点本事，您肯定是不愿意同我打交道的。哦对了，之前有人在安家施粥棚里闹事，我已知晓。本想着，再有人闹事就抓起来严刑拷打，结果那些人又不来了。”裴芳菲淡淡笑着，“我真搞不懂，大家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不好么？为何有人就喜欢暗箭伤人？”
郭夫人尬笑着点头，“是这个理。”
“那郭夫人今日前来是有什么别的事？”
“咱们郭府也存有不少粮食，打算开仓放粮，分发给百姓。”
“这样，岂不是让你们郭府亏银子了？放心，我们都督府买下来就是。”裴芳菲突然变都严肃起来。
“不用，朝廷既已作出表率，咱们一介商家怎可袖手旁观。是咱们该做的。”
“郭夫人，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李总兵不高兴？你们可是李总兵的眼睛呐。”裴芳菲笑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只觉得心里发毛，果然，肖夫人也什么都知道。
“都督夫人说笑了，咱们老百姓可没资格做李总兵的眼睛。就是比较配合官府和朝廷。”
“可惜，岭东的官府独树一帜，想着成为另外一个朝廷呢，胆子不小。而跟着李总兵的这伙人也是，都有不臣之心，他们想着，有了另一个朝廷，他们都是开国功臣了。是不是？”
“这，这。都督夫人慎言呐。咱们可不敢。”郭夫人吓得又跪下。她觉得这肖夫人看着年轻，什么话都敢说。
裴芳菲笑着让刘嬷嬷扶郭夫人起来。
“我反正是无所谓的，我夫君效忠的朝廷是京城的那个朝廷，不知你们郭家还其他那些家族效忠的是哪个？”
“当，当然也是京城的朝廷。”郭夫人是怕郭家被打上一个图谋不轨辅助谋反的标签，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诛九族大罪。
“那郭夫人就得回去劝劝您夫君，要他摆出一个端正的态度，别想着吃里扒外，也别想着两边讨好。免得到时，秋后算账的时候，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官员还得有人求情，你们一介商户的死活，谁会放在心上。言尽于此。”
这话非常有分量，就是让郭家选阵营站了，别想一边暗中搞事情一边不被人记恨，不会有这种好事的。
郭夫人坐了一会儿，听了裴芳菲一席话，觉得事实已经很严峻了，她走出都督府时，恰巧碰见苏牛氏进来。
空中又飘起小雪，但并不冷，周围精致还很不错。
她突然想起当年她跟苏牛氏也过过招，如今已经五六个年头过去了。
“哟，又是一个老熟人。郭夫人，您还记得我么？”苏牛氏见人就是热情打招呼，微笑示人，这一点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