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裴芳菲说完就由若竹若兰搀扶着去另一边的暖阁。
安夫人进来后就觉得这院子又大又雅致，就是伺候的人好像不多。但她经过西暖阁发现下人们都在里头干活，又觉得人挺多的。
带她进来的陆婆子笑着介绍，说少夫人觉得大家都空着就顺手帮忙，替侍卫们置办行头，每天都要换的蒙面巾、蓑衣、蓑帽、鞋子都要做好几套，包括内院伺候的下人们、外院跑腿的都有。
等到进了冬暖阁，安夫人发现这位少夫人果真如传说的一样，年轻貌美，特别面善。
“见过都督夫人，妾身的夫家姓安。”安夫人行了大礼。
“快别客气，安夫人请起。前几天我就要找您聊天叙旧，但府中出了点事，所以耽搁了。”
若梅来上茶，随后就站在门边守着。
“都督夫人果然爱民如子，听说您府中有人得病，依旧在这府里住着？”安夫人觉得不可思议，之前的东部，若是富庶人家家中有仆人染病就被扔去乱葬岗了，哪有主子给仆人医病的。
“是。这些仆妇小厮们很多是我外祖家的世仆，还有些是我夫君的手下，他们平时都尽心尽力伺候，我是不会扔下的。再说，府中有府医，也是在苏家干了几十年的，我相信能治好，果然这才七天功夫，就大好了。”裴芳菲心情不错，尽管寒冬来了，可大家的心都暖暖的。
“那您的舅母牛氏可在府中？我听说她们也来了岭东，可我还没见着她。”安夫人早年间跟苏牛氏关系不错，后来苏牛氏去了京城定居，还给她寄了不少京城特产，逢年过节还送礼。
“我舅母本来说的好，让我们夫妇二人跟着她们住，结果我和夫君住进来，她又跟我舅舅、外祖父一起住隔壁那条街的宅子去了。不过你放心，他们每日都过来用午膳和晚膳。您今天也留下用午膳，就能见到我舅母了。”
“多谢都督夫人。”安夫人捧着茶杯喝了两口，眉宇间有些忧郁。
“安夫人是有什么不方便同我说的么？”
“那倒不是，肖夫人您，妾身是信得过的，就是觉得，如今有点难。”
“什么难处？我若能帮，尽量帮。”
“其实，物资倒是不缺，就怕一切都好了之后，蛮夷又要来惹事。咱们老百姓的自卫队可打不过人家扶桑倭寇和百济的正规军。”安夫人说了前几年，岭东一直有的动荡。那些蛮夷都是半夜杀过来，烧、杀、抢，什么都抢，金银也是。
但巧的是，他们从没抢过刺史府邸和千户府邸，好像认识他们似的。
东部刺史黄大人，东部千户郭大人，郭大人掌管五千兵马，如今正负责岭东的戒严，他和黄大人都只听命于李总兵。
这意思，裴芳菲听出来了，笑道：“我知道，李总兵好像出卖了岭东东部，是吧？”
安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民妇不敢妄言，岭东的官员当然都是好的。”
“安夫人快请起。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既然我随夫君来到这里，当然也希望这里变得更好。李家在岭东似乎名声不怎么样，恨他们的不少，敢怒不敢言的也不少。有一事，我想请教您。”
“都督夫人请讲。”
“你们安府跟郭府向来不对付，郭府又一向以李总兵马首是瞻，你们安府如何在这东部生存下去的？他们不会为难你们么？”
“当初确实有为难过，但我们安家给李总兵送了银子，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安夫人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李总兵要养十万大军，靠着商户也正常。反正郭府得知我们送钱了，他们也送。大家相互攀比送钱，李总兵没道理不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裴芳菲听后点头，随后又问，“都说有十万兵马，我看着东部好像没有啊。”
“这里当然没有，若是有十万，蛮夷哪敢来。这里只有五千，还是李总兵不发话就不出兵的那种，所以，每次蛮夷来烧抢，都能得逞，哪有人管呐。”安夫人想说，李总兵就是卖国贼，可是她不敢。
不多时，若竹来禀，“少夫人，舅夫人、舅老爷和苏老太爷来了。”
门帘掀开，三位长辈都来了，他们穿着大氅、蓑衣、蓑帽，在门口就将蓑衣、蓑帽烧了，大氅挂在外头廊下，廊下也燃了碳炉，那些守着的婆子丫头不至于被吹得手脚僵硬。
“见过老太爷，苏老爷。”安夫人立马就认出他们来了，苏老太爷也是个直爽的有意思的老前辈。
至于苏承业当初在商务上头还帮助过安家，安家有一阵子被同在东部的郭家害得差点倒闭，苏牛氏让夫君借给他们十万两银子度过难关。
“哟，安夫人，这得有五六年没见。”苏老太爷捋着胡须哈哈笑。
苏承业也笑，“我们这阵子一直巡视自家产业，早知道了，安家如今做大了。也该是你们安家的福气。”
“太好了，明日去我府上，我有东西送给你。”苏牛氏挽着安夫人。
长辈们聊得开心，裴芳菲忙让人上茶上糕点，又让大厨房午膳多加几个菜。
安夫人推辞道：“我不用午膳，我得回去。”
“外头大风大雪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赶什么时辰？”苏牛氏笑着问。
安夫人将牛氏拉到一边，“我其实是想找你的，所以先来这边。我们家也开放了粮仓，但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有人捣乱，前天有个炸死的，想来敲竹杠，被我们识破了。不知你们这里如何。我看都督夫人每天也施粥。你府上想必也每天施粥，小心些。我觉得是有人背后指使，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也听见了。
裴芳菲笑道：“我还没遇见闹事的，若真有，就让阿飞好好审问他们，估计他们不敢来闹事。”
苏牛氏握着安夫人的手，“别怕，都督府给你做后盾。再有闹事的，你送到都督府，这里有锦衣卫。”
“你明日还施粥么？我跟你一起吧？”
“不，这阵子我挺忙，还没开始施粥。这样，明日起，你带着摊子到都督府门口，我、你和芳菲，咱们仨一起，我看谁敢闹事。”
“你初来乍到的，就算巡视铺子也不至于忙得不见人影，到底干嘛去了？”安夫人对苏牛氏的能力是知道的，牛氏一人管上百家铺子、商行都绰绰有余，记忆力惊人。
苏牛氏笑道：“当然要先把这里的百姓都安抚住。你猜猜。”
“猜不到。”安夫人看向裴芳菲，“都督夫人，您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