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听就惊了,裴道宴不是走失的表少爷么?老太爷的外孙,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会不会是个江湖骗子?
郑义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跑得比这小厮快多了,一晃就到了前院大厅里。
苏牛氏和苏承业正坐在大厅里说事情。
“一船的人和物资都送过去了,你放心吧。”苏承业亲自挑选了十个婆子、十个丫头、十个家丁、十个小厮,总共四个人,连同卖身契都给开船的带过去了,都曾在苏家干过十年,有的干了几年,也都培训过,然后又送了几大箱子的东西。
苏牛氏有些责怪,“你嘱咐他们开船太早了吧,我还准备了两箱药材,结果也没放上去。真是的,下次我再送一船过去。”
“你是谁?”苏承业冷不丁一回头看见一个青衫少年正气喘吁吁看着他们夫妻两人聊天。
随后,小厮也气喘吁吁跑进来,“老爷,夫人,他说他是裴道宴。”
这可有意思了,他们寻找了许久的苏家的外孙,裴道宴竟然自己回来了。
苏牛氏和夫君双双起身,他们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
郑义开口道:“长话短说,我的事,等会儿告诉你们。我妹和肖澈走了多久了?”
“他们九月底就走了,估计十月初一到的,这会儿,肯定是已经参加过岭东地区的宴席了。”苏牛氏回答后又仔细看了这位少爷,虽然因为赶路显得发鬓略微凌乱,但眉眼清秀英俊,瘦高瘦高的,这身材就跟裴世卿一模一样,这眉眼长得也像裴世卿,但猛一看又像是已经去世的小姑子苏承露。
“我不信,你可有证物?”苏承业的下巴都在颤抖,他有三个妹妹,大妹和二妹都过得好,唯独小妹去世得早,就连小妹的儿子都走失了。
“有。我还记得小时候住在金陵裴府,父亲进京述职,我们就住去京城了,我开蒙是在金陵,后来去了京城倒是过得一般。继母并不喜欢我,有次出门上香,我突然被人绑了,之后就被人牙子辗转卖了几手。最后一个人牙子准备把我卖去培养兔爷的地方,我被养父救了。”郑义随后就拿出了一枚玉佩,这是他小时候就有的,还顺便卷起裤脚直到膝盖衣裳,他的小腿有个伤疤,是小时候不小心被火盆烫到留下的。
苏牛氏非常肯定,“就是他,这个伤疤,当时还让三妹妹哭了一场。”
那时,裴夫人苏氏生完龙凤胎一直缠绵病榻,听闻儿子被烫伤还哭了的。这事,之后由苏氏贴身的丫头告诉牛氏的。
苏承业接过玉佩,是苏家送给小妹的陪嫁礼之一,上面还有个小小的“露”字。
“你被人牙子拐走,还知道藏起自己的玉佩?”苏承业忍不住问。
“对啊,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人,所以自己把玉佩悄悄藏起。那时我七岁,早已开蒙,好人恶人,当然分得清。后来跟了养父,养父问我要不要回去,他可以送我回去,但我想到父亲不怎么管我们,继母郭氏又是那样恶毒,就不喜欢。所以不想回去。”郑义回答得相当坦然。
此时,苏老太爷在后院打太极拳,听闻有个叫裴道宴的年轻人找上门来,风风火火就跑进前院大厅。
“我看看。”苏老太爷上下打量郑义,神情激动,“对,可真像。你说你叫裴道宴?”
郑义跪下行大礼,“外孙见过外祖父,见过舅舅、舅母。”
苏承业手上拿着玉佩,“是这孩子。还留着咱们给承露的陪嫁玉佩呢。”
这对玉佩有两块,还有一块在裴芳菲手中,裴芳菲没有佩戴,一直妥善保管,藏在最贵重的首饰箱子里。
苏老太爷眼眶红了,“我就说,我们会找到的,这孩子自己回来了。我们苏家的孩子多聪明。”
郑义拍拍苏老太爷的肩,“外祖父莫要伤感。我今日还有很重要的事。”
苏牛氏也感动,擦擦眼角,“你问你妹妹妹夫的事,是要去看看他们?”
“我之前已经看过他们了,还在这隆城的肖府里假装了几天侍卫,看肖澈对芳菲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你小子假装侍卫?那你妹妹还不知道是你?”苏老太爷震惊于外孙的这个谋划,假扮侍卫干啥。
“我还没去认,但肖澈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好啊,这家伙居然不告诉我们。”苏老太爷听后就拍了一下桌子,这外孙女婿,待他不薄,他还保密。
“外祖父莫怪,是我让他先别说的,我回了京城,祭拜了我的母亲,还去了国子监考试。顺便替我养父办了件事,这才回来。
“那你这么着急赶到这里所为何事?”苏牛氏又问。
“我得到一个消息,岭东北部有时疫,北部刺史是压着这件事没有外泄,但这折子已经递到京城了。圣上很重视,正在准备一小支由郎中、太医组成的队伍去岭东北部。此事,应该快要密送到肖澈耳中了。”郑义快马加鞭三天到这儿,还以为能碰到肖澈,不曾想,肖澈已经去了岭东做大都督。
“还好,你妹夫在中部,不是北部。”苏老太爷很是庆幸。
“不行,若是闹大了,还得当地官府出面。”苏承业皱眉,这是碰到大事了,那时疫若是控制不好,可能整个岭东都会有,“恐怕又是烦人的大事。”
郑义蹙眉道:“北部刺史很早就发现疫情,封了两个村子,但依然慢慢蔓延开了,那里的李总兵说要烧了两个村子的人,但北部刺史没同意,跳过那位李总兵,直接写了折子,让江湖高手带出去的。如今北部的百姓也并不是全部知道消息,一半知道,另一半还在安心过日子。”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苏牛氏追问。
“我要去岭东中部看看妹妹和妹夫。”
“正好,我用船送你去。你去了也别多待,回来告诉我们,他们的境况如何,咱们一起再做打算?”
“好,舅母。”郑义觉得坐船也行。
苏老太爷一定要郑义留下用完晚膳才能走,郑义也愿意陪陪这位外祖父,算起来,他对他的印象只有小时候那一丁点儿。
苏牛氏赶忙让人打点行装,其实都是她送给郑义的东西,郑义一直单枪匹马,一把剑一个包袱就走江湖了,哪有那么多累赘的东西。
大家坐着聊天,主要是听郑义这些年的事,如何成长,如何读书习武行天下的。
此时,楼冠山夫妻两个也来了,苏牛氏不久前让下人去送信,催他们来看看已经找回来的裴道宴。
苏承月突然在门口站住,看着苏牛氏,手指却指着郑义,“就是他?”
楼冠山负手而立,这个年轻人,他居然在京城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