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有些懵,这个刺史大人当得窝囊,他当然知道,可嫡妻说的也对,自己受苦受难就罢了,何苦连累孩子,他的两个儿子读书都好,女儿也懂事,万万不能再耽搁在这个鬼地方了。
“那位肖夫人说的也极其在理,咱们不如再观察几天?”
“你什么意思?”徐夫人恨铁不成钢,“我真希望我来坐你的位置,要你出去说说话就那么难?照我说,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投靠肖大人。他是锦衣卫出身,定能护住我们。至于李总兵,咱们就继续装傻充愣得了。”
徐大人无奈点头,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希望这位年轻的肖大人挺住,可别像其他人似的,突然就死就疯的,这可太吓人了。
徐夫人看出徐大人还有些犹豫,“你不会是还在左右摇摆吧?你知道李家这么多事,就算以后你调任回京城了,李总兵会让你活着回去?”
徐大人确实非常头疼,他原先的打算就是做小伏低,上头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做条听话的狗,以期最后能调任回京城,全家就安全了。可如今细想,只怕等到了调令,未必有命安全回到京城。
当天下衙,徐大人就走到了肖澈办公的地方,肖澈作为新来的大都督,他其实是没有办公的地方,所以就和杨知州所在的知州衙门里隔出了四间大屋作为办公之地,门也是另外开了的一扇西门。两旁都有锦衣卫守着。
徐大人满怀心事,也没怎么看路,一头撞上了正准备回府用晚膳的肖澈。
“徐大人?”
“肖都督。”徐大人露出一个笑,不过这笑比哭还难看。
“徐大人有事找我?”
“是。下官想请肖大人喝杯酒。”明明天气也不热,但徐大人就是紧张,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汗湿了。
肖大人上下打量徐大人,随后道:“今日就算了,我还得回府用晚膳,不如这样,明日晌午,徐大人再来找我?”
徐大人一听有机会,连连点头,“多谢肖大人。”随后就恭敬着,等肖澈离开,再自己离开。
肖澈骑马回去,身后也跟着一群人,阿飞在侧,忍不住嘀咕,“这个徐大人在中部根本就是多余的,既有总兵又有知州,他这个刺史根本无事可干,而且他也算是李大人的手下,大少爷您可得当心。”
阿飞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些人蛇鼠一窝,都要小心。
“无碍的,明日我就听听,他究竟找我是为何,套近乎呢还是有别的什么事。”肖澈倒是无所谓别人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但对方必须有价值,有可以利益交换的筹码,而且他也不怕对方背叛,反正他留有后手,不会姑息养奸,白做无用功。
回到都督府,天色已黑,廊下墙壁上镶嵌的小架上都点起了烛台,上面罩着油纸罩,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因突然刮起的大风使得灯笼摇曳导致走水,虽然这样的事故很少,但大家不得不防。因此,这里的都督府,廊下不挂灯笼,而是天黑就点燃墙壁上的烛台。
室内也很亮,裴芳菲正在做针线,今天她绣了两个小肚兜,都是给尚未出生的女儿,还想了好多个名字,等肖澈回来选。
肖澈一进去就见灯光下的那抹侧影,温柔美好,他顿时心安了不少。
“别绣了,小心熬坏了眼睛。”肖澈已经解下披风朝旁边一扔,若兰赶紧接住去挂起来。
若竹上茶,若梅端了洗手盆和绢帕。
裴芳菲笑着给他换上家常衫,“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挺早。”
“反正也无事,就回来陪你一起用晚膳。这里既有知州又有总兵,我这个大都督确实挺多余的。”肖澈牵着裴芳菲坐到穿堂的桌前。
婆子们已经陆续进来上菜,其中有两个竟然是肖澈没见过的。
肖澈瞥了两眼,待她们全部退下之后,问道:“府中来新的下人了?你在哪里买的?”
裴芳菲笑道:“不是我买的,而且长辈叮嘱过不能买当地的奴仆。下午,那个徐夫人走了之后,我在院子池塘边钓鱼呢。刚巧,苏家船只到岗,他们直接从码头找到咱们府邸的,大姨父衙门里的衙役也一路护送,还有公文呢,上头有大姨父的签字。”
肖澈点头,苏家人是聪明的,走水路比陆路安全,这里一带是没有水匪的,但山匪就不一定了,尤其岭东东部还乱糟糟的。
“外祖父他们都辛苦了,为了咱们一家三口,不是送人就是送钱。”肖澈觉得裴芳菲的外祖家比自己家人都对自己好,暨阳侯府中也就一个父亲肖雄对肖澈好些。
娶了裴芳菲后,肖澈感觉还收获了很多亲人。
“我跟他们说过好几次,别再给我金银珠宝了,外祖父还说尽管花,舅母也说,跟那些夫人交往大方些的,对我肯定有好处。”裴芳菲手上拿了一张单子,是舅母苏牛氏列出的,这些仆人的名字,过去在苏家是干什么的,各自特长是什么,一清二楚,还有两箱衣料、两箱银子、两箱金子、两箱珠宝都是苏承业给裴芳菲的,下午,裴芳菲已经清点了。
裴芳菲正在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肖澈突然问,“徐夫人上午来,下午就走了?”
“嗯,她来劝我跟李夫人和好,去参加李府宴席,我说不去,她们并没有道歉的诚意,纯粹就是看不上我。若是我没怀孕,那位李大小姐说我风尘,我都上去扇她一个巴掌了,我怀孕了,所以就不动她,免得惹自己不痛快。你怎么问起这个?”
肖澈突然笑了,“我正愁没有人来投靠我,刚才下衙的时候,徐大人就来了,估计是他夫人吹了枕头风了吧。”
他的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发髻。
“别动,都乱啦。”裴芳菲笑着拒绝,随后就夹菜到他碟子里,“你最近都瘦了。这可不行。”
翌日晌午,徐大人果然就去找肖澈喝酒了。他们聊了什么并无人知晓,因为肖澈身边都是锦衣卫,外人打听不出什么。
千里之外,有个年轻人,一袭青衫,大汗淋漓正在赶路,疾驰过的地方,马蹄掀起阵阵尘埃。
年轻人骑着马终于抵达隆城,先去了肖府,大门紧闭,随后找到苏府,狂敲苏府大门。
小厮开门,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敲门的,大中午的什么事急成这样?
“你找谁?”
年轻人推开他,一路往里冲,“我找苏夫人、苏老爷。我叫郑义,也叫裴道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