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将她扶起来,若梅已经端着一碗药,吹了吹,要喂她。
“这是什么?”裴芳菲皱眉。
“主子,您发烧了,已经请了郎中来看过。老夫人刚才来,您还睡着呢。”若兰禀道。
裴芳菲从不睡懒觉,通常丫头们进来伺候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中衣,今天竟然睡得叫不醒,一探竟是高烧。
刚才冯氏还教训了她们一通。
“我居然病了。”裴芳菲有些懵,她就是觉得冷冷热热得难受。张口喝药,喝完还吃了一颗蜜饯。
“昨日宫宴,奴婢们都没跟去。主子您怎么就染风寒了?衣裳、披风、手炉都给您带去的。”若兰问她。
裴芳菲靠在床头,“你们没去是好事,因为很无聊。我觉得宫宴就该下午去,晚上吃一顿得了。办一整天真是累死人。”
昨天那事,真叫死里逃生,现在她精力不济没空去想那些复杂的,还是再睡会儿吧。
巧的是,今天不止裴芳菲病了,裴玉敏也不太舒服,她的症状倒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轻微风寒,喝了一剂药便也歇息了。
其实,裴玉敏一夜未睡,焦虑得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昨夜就去见过母亲郭氏,郭氏让她去找舅舅舅母商量一下,以后该如何。
裴芳菲一觉睡到下午,用了一碗红枣枸杞银耳羹和两碟子糕点就坐起来。
“姑娘,您不睡了?”若兰问道。
“不了,让管事婆子们来回话吧。就让她们在门外说,我这内室隔着一条门帘,不碍事的。”
“姑娘太勤谨了些,那些管事妈妈说了,后天来也行,这几日没什么大事。”若兰劝道。
“我都睡了很久,现在睡不着了。去拿我的笔墨,我要画些东西。”裴芳菲想起东宫里遇到的那个诓骗自己的瘦弱宫女,她至今还记得她的长相,瓜子脸雀斑,她要画下来,还有那两个用剑指着自己的太监,她一定要知道谁在暗中算计自己。
若梅去小书房拿了笔墨,若竹已经摆好了床上小桌,若兰又替裴芳菲披了一条毛绒毯子。
她们三个在内室外的隔间守着,这里煮着茶,食盒里还放着凉透的糕点,另一个炉子上小火温热着冰糖雪梨,等会儿就要端给裴芳菲喝。
“主子昨夜似乎还说了梦话,但我没听清。”昨夜守夜的是若兰,她躺在隔间。
一般裴芳菲的睡眠都很好,早睡早起,哪怕晚睡都是早起,能自己动手做的都不会去指使别人,算是非常好伺候的主子了。
“该不会是宫宴上有什么不开心的?受惊了?不然怎么回来就病了。”若梅跟着裴芳菲的时间最长久。
“宫中的事情哪轮到我们打听,若真是有什么大事,老夫人能不知道?别瞎猜了。”刘嬷嬷刚从宁和堂回来,她去向老夫人汇报裴芳菲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睡了多久。
“刘嬷嬷,您喝杯茶。”若竹给刘嬷嬷倒茶。
她们四个都在这狭小的隔间里头。
“今天,二小姐也病了,同样也喝了药才睡下。”刘嬷嬷是听宁和堂的人说的,因为裴玉敏身边的丫头来说姑娘病了不能请安。
“最近天气冷,咱们天天在府邸里走动,都是穿了厚棉衣出去的,进了主屋就得脱下来,否则一冷一热的,可不得着凉。”若竹现在就觉得热,已经脱下大棉衣,只穿一件家常外衫。
此时,守门婆子对里喊了一句,“刘嬷嬷,诸位姐姐,宁和堂的翠如姐姐来了。”
翠如是宁和堂的一等丫头,平时打理冯氏的饮食以及小厨房,翠如很少出来,除非冯嬷嬷少有的病了或者回老家去,翠如才会出来伺候在老夫人左右。
刘嬷嬷等人出来。
“翠如姐姐,快坐下,喝杯暖茶再走。”若兰立即端着托盘出来。
翠如笑着搓搓手,接过茶碗,“多谢。”她手里也有托盘,是冯氏命下人从库中拿出的上好的毛皮料子。
“这是?”刘嬷嬷笑道:“老夫人不用送这些,咱们姑娘私库里也有。”
翠如笑道:“收下吧,你们不收,我回去也没法交待。老夫人那里多得是呢。主要是,等会儿,老夫人和苏府的舅夫人也要来,还有楼夫人、曹夫人。她们听说大小姐病了,执意也来看看。姑娘是睡着还是醒着?”
刘嬷嬷笑着点头,“醒后吃了些东西,正在画画呢。”
“那就好。我就回去禀报。”翠如不止是来送毛料子的,顺便也是来传话的。
待翠如离开,若梅若兰又拿出一个炉子,点燃之后再煮一壶茶。
若竹命两个小丫头去大厨房再拿几碟点心来,一会儿就要来几位夫人,要提前准备好。
不多时,穿堂门帘就被掀开,苏牛氏和苏承月、苏承云来了。
“奴婢见过三位夫人。”刘嬷嬷等人齐齐行礼。
“免礼。多亏你们几个贴心照顾她。”苏牛氏上前,她一贯笑容示人。
苏承月没有急着进内室,反而在这厅堂的座位坐下,“咱们坐会儿,等身上热了再进内室去。”
苏承云也坐下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一路过来,外头真是太冷了。”
若兰、若梅将她们身上的披风帮忙取下,接过她们手中的暖炉放去隔间的大炉子上温着,等她们离开再拿走。
苏牛氏打量了这几个丫头,都是眼熟的,看样子是平时用惯的,数来数去只有四个,不过这刘嬷嬷是老夫人冯氏给的,就放心了,至于丫头少一个就少一个,慢慢看就是,人品、忠心比什么都重要。
裴芳菲画完之后,就察觉内室外头的穿堂隐约有说话声。
“若梅,谁在外头?可以让她们进来回话。”她以为是管事婆子们求见被拦住了。
“姑娘,是舅夫人来了,还有两位您的姨母。”
“快让我下来。”裴芳菲掀开被子下地,“你们怎么不早说。”
“不必了,你别动,我们还想着你若是睡了,我们看一眼就走的。”苏牛氏等三人已经进内室。
若竹帮将绣凳拿过来给三位夫人坐。
“你这病着,是在做什么呢?看账本?”苏承月扫了一眼床桌上有些凌乱的纸张。
苏承云也看过去,“还真是。病了就多睡多吃,你这是弄什么呢?”
裴芳菲一边笑,一边收拾,“我就是随便画画花鸟鱼虫什么的。”她将画好的人物肖像放在最下头,上面几张是胡乱涂鸦的玩意儿。
苏牛氏走过来,笑着伸出手,“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