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芳菲并没有递给她的意思,笑道:“舅母,我随便画的,您别看了。”
“你这孩子,看看有什么。我记得你的丹青是画得不错的。”苏牛氏自己搬着绣凳坐到床边。
“真不好看。”裴芳菲突然意识到苏牛氏怎么会知道自己丹青好,苏牛氏今年才到京中,况且之前自己并没有显露什么绘画技巧,她现在这点本事还是前世在碧云庵里练就出来的。
苏牛氏笑道:“我几天前还跟唐院正说话呢,她说你画得十分好,尤其是人物肖像,她还说若是早点跟她学,你现在就是大画师了,一幅几千上万两是可以卖的。”
裴芳菲摇头,“唐院正跟我关系匪浅,她当然是向着我说话的。我哪有她画得好,她是无论人、物、景都画得栩栩如生。”
“行了,你就让我看看。”苏牛氏觉得不对劲,这丫头扭扭捏捏的作甚,到底藏了什么。
裴芳菲只能把上面一半纸张递给苏牛氏看。
苏牛氏看了几张,“这随便几笔,看着,也像是几个人。”
苏承月和苏承云也凑过来看,她们还分析着。
“该不会画的是你大姨父和小姨父吧?”
“有可能,这两人确实长得不咋滴。”
裴芳菲笑了,两个姨母还真是没怎么夸过两位姨父,“不是他们。是我随便瞎画的。”
苏牛氏上下打量裴芳菲,随后让若梅她们退下,“你们去外头等着,我有话同你们姑娘说。”
这去外头等着,是连隔间都不能进了,只能去穿堂等着,屏退下人们的意思。
随后,苏牛氏忽然变得严肃,“行啊,小丫头片子,在这儿跟我耍心眼呢。你手里另外几张画,画的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裴芳菲无奈,只能拿出来,动作有些慢,苏牛氏一把拿过来,细细看了,随后问她,“是个女人,还有两个男人。这是什么情况?”
苏承月和苏承云也连番浏览。
苏承云笑道:“昨日宫宴,你中午还好,晚膳就变得魂不守舍,只端着热茶喝,一口没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牛氏叹气,“哎,我就知道。如今京城乱了,裴世卿又官居高位,早晚会出事。他不找事,也多的是人和事找他。”
裴芳菲想着怎么跟长辈们说,虽然长辈们也是关心自己,想帮自己,但她不能把大家都拉下水。
苏牛氏环抱双臂,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双大眼乌溜溜转着,想着忽悠我是不是?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我就听听你怎么编。你今日大病一场,恐怕也是吓出来的。”
裴芳菲虽不想说实话,但知道是瞒不住的,不如隐瞒些关键信息,毕竟她不想吓到家里人。
“昨日祖母不在,跟漓江侯老夫人一起去拜见淑妃娘娘。后来东宫那位柳良媛要见裴府女眷和隆清伯府女眷。倒也不是很高调,一个宫女来轻轻说的。于是,我们就都跟过去了。隆清伯夫人,你们都认识吧?她带着两个女儿,我带着两个妹妹。柳良媛为人很客气,还赏赐了我们不少东西。”
苏牛氏微微皱眉,她当然知道柳良媛,外头都说她原是太子的外室,可没人敢明目张胆这么说。再加上前阵子隆府西郊别苑被纵火走水一事,其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隆清伯是什么样的伯爵府邸,向来风评很好,家风严谨,突然之间出了个外室传闻还不出来澄清,怎么着都有些奇怪。
而这位柳良媛初来东宫就带了个六岁男孩,同样引人注目。不过这事,似乎一直被其他更大的事给遮住了,大家的注意力一直被其它更劲爆的八卦吸引着,讨论着,都没往太子那个方向猜测,也无人敢说东宫什么。
现在,裴芳菲一说,苏牛氏已经十分笃定,这柳良媛根本就是太子外室。苏承月和苏承云作为官夫人,自然也明白其中原委。
“然后呢?”苏承云追问。
“后来,太子的王侧妃来了。她跟柳良媛似乎不是很和睦。我们就离开回泰成殿。”裴芳菲将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只不过隐去了自己误入密道听到辛秘那一大段,说自己跳窗逃出了那间冷宫废弃屋子。
“我就知道,肯定有事。”苏承月一拍手,“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
“这还用猜么,就是王侧妃。”苏承云有些生气。
“你为何那么肯定?”苏牛氏问道。
“睿王谋反事件后,锦衣卫召满朝文武去问话,那王大人就是负责审问我夫君的,态度极差,我去打探个消息,竟敢对我冷嘲热讽,我差点就要对他拔剑了,一个矮胖子还嘚瑟起来了。当时气得我哟。”苏承云是个暴脾气,“还好第二天下午,我夫君就回来了,否则我就把四扇门拆了。”
苏牛氏认识不少夫人,听说太子有位侧妃,娘家人里头有在锦衣卫当差的,想必就是这位了。
“哦。”苏牛氏皱眉问道:“那这姓王的就奇怪了。为难裴家,似乎没什么意思吧?”
裴芳菲分析道:“我倒是觉得,王侧妃可能认为隆清伯府跟我们府邸是暗中帮助柳良媛的,她跟柳良媛不合,自然也就一同记恨帮助柳良媛的。”
“这三个人,我们是找不出来的,并没有我们的势力和眼线在里头。”苏承月看了看画像,随后道:“宫中选宫女是极其严格的,脸上有这么多雀斑绝对会被淘汰。”
裴芳菲笑道:“所以我猜,这个宫女应该是自己点了些雀斑,就是怕我认出她来,指不定她现在还是服侍她主子。”
苏牛氏又去翻几张白纸,递给裴芳菲,“你再画几张,我们都拿回去。有用。”
裴芳菲一愣,随即画起来。她心中暖暖的,肯定是长辈们要帮她一起找出那三个人。
过了两日,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庆和相互窜门赴宴的喜悦中,因为不少官员门户升官了,还有些新晋的勋贵封侯拜将,正是在睿王叛乱祸事中有功的。
锦衣卫也经历了一番人员升迁和变化,肖澈成了锦衣卫同知,比锦衣卫佥事王大人还高一级。
晌午的阳光正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肖澈刚接到宫中密令,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圣上不知为何竟要杀一个官家千金。同僚们、上峰让他摆酒庆祝升迁,他也兴致缺缺,随意答应了一番,仍旧在自己的院落单间里发呆。
突然,肖澈想起裴芳菲在密道里奔跑一事,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所以圣上要杀她灭口?他那日确实没有时间问清楚整件事,这两日也忙得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