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芳菲气定神闲，笑道：“因为莲姨娘想做夫人，况且我的生母苏氏又是个温柔无害的贤惠女子，所以莲姨娘的野心就大了。还不止呢，夏天，同济伯夫人小郭氏来府中，那日我们一起游湖泛舟，船沉了。莲姨娘的远房表哥张陈就是那段时间主管船只的修理保养，不过这事被父亲您压下了，开除了其他四个不怎么干活的船工。那些被开除的，我都找过问过。”
裴世卿眯眼看了看这个嫡长女，似乎今天是第一天认识她，冷笑道：“那也是船工的问题，跟莲姨娘什么相干？”
“我就猜到父亲会这样说。张陈此人是哑巴，所以我压根就没去审问他。不如这样，把莲姨娘身边的大丫头木棉关起来审一审，兴许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呢？”裴芳菲也同样冷笑看着父亲。
“审问？屈打成招？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莲姨娘无论如何都是长辈，你再不喜欢她，也不应该联合一些早不在府邸的外人去污蔑她。”
“父亲说的真好，我污蔑她？当初怎么不见父亲说我污蔑郭氏呢？所以，您是因为偏宠莲姨娘，一力力保是不是？而且，一个姨娘不过就是半个主子，跟我们谈不上什么长辈不长辈的。”
“你。”裴世卿很生气，“真是狂妄愚蠢。”
裴芳菲被骂，不脑却笑了，拿起桌上的供词，一张张递给裴世卿，“我说的您不信。那您就看看供词吧。好好欣赏。”
裴世卿呼出一口浊气，怒意难消，十分不耐烦接过这些纸张。
冯氏看裴世卿的态度如此，眼中也显出不满，不禁皱眉，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裴芳菲倒是无所谓，她早猜到父亲不会相信，即使铁证如山，父亲仍旧会保住莲姨娘，不过没关系，她会解决。
看完这些供词，裴世卿心里复杂得很，若是不给出一个交待，恐怕莲姨娘就真的会去死了，而且之前莲姨娘纵火焚烧隆府外室的事，隆清伯爷也通知过自己，太子已知晓此事。
虽前两天，裴世卿亲自去跟太子之前，太子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裴世卿依旧保证会处置了这个小妾。
如今，也是该“处置”了。
“父亲，我知道您不信。没关系，这事，我还会告诉我的外祖父、舅舅和两位姨母。毕竟我母亲也是她们的家人，必定不能隐瞒。”裴芳菲直接开口了，她才不管父亲有何打算。
干脆闹大了，父亲也就没法插手过多了。
裴世卿突然看向裴芳菲，眼神复杂，随后道：“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处理莲姨娘。你可满意了？”
“多谢父亲秉公办理。本来杀人就该偿命。”裴芳菲倒是有些诧异了，裴世卿答应得还挺快。
“对了，父亲，您有什么要问那些人证的？要不要那些人证亲自来回答您的问话？”
“不必了。”裴世卿气呼呼走了出去，也没和母亲冯氏告别。
冯氏无奈摇头，碰到莲姨娘的事，这个儿子的心就偏了，还嘴硬说是没有偏宠妾室。
裴芳菲笑道：“祖母莫怪，父亲是气我恨我。我不怪他。今天的结果我很满意。”
“哎，你父亲也不是恨你，毕竟你是他的嫡长女，他是气自己保不住最宠爱的小妾，他是气他自己。”冯氏还是要打圆场的，她不能看着骨肉至亲相互埋怨相互有恨意。
“祖母说的是，我明白。”裴芳菲越是懂事体谅，冯氏就越是心疼。
要说裴府孙辈里头，苏氏生的两个孩子确实得到父亲照顾是最少的。而莲姨娘生的一双儿女是最受宠的，至于郭氏的一双儿女，受到的关注也比裴芳菲要多。思及此，冯氏又是几不可闻的一声感叹。
裴芳菲中午在芳菲居用膳，今天这顿午膳也很丰盛，但她却没什么胃口。
“姑娘，菜式不合胃口？”刘嬷嬷小心翼翼问。
“挺好吃的，是我自己在想事。”裴芳菲的勺子一直在汤碗里头搅动。
“姑娘，您该说的都说了，莫再多想。”刘嬷嬷觉得大小姐的执行力是相当厉害的，说查就查，而且查得深查得仔细，还有那个马房的管事邱勇，做事竟这么快这么利落，很快便拿到口供，想来是非常有手段的。
别人不知道，若竹若兰若梅是知道的，这邱勇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四扇门的人，虽不知他为何在裴府甘愿做个马车夫，可大家的心里还是敬畏的，无事不会主动过去说话。
裴芳菲匆匆吃了几口饭和一小碗汤就命若竹撤下席面，“等下，把这些证人和供词全部都带上，我要去一趟苏府。”
“是，姑娘。”若兰立即下去通知马房的人。
刘嬷嬷本想劝一劝，后来觉得还是不必了，大小姐告诉苏家人也正常，无论哪户人家，女儿被女婿家的姨娘戕害，那都得告诉娘家人，否则太不厚道了，死也得有个说法，何况是被害死的。
刚到未时正，裴芳菲就带着一大群人去了苏府，这次，她的贴身丫头三个都带齐了。
苏牛氏不在府中，但苏府下人都认识裴芳菲，便让她进去了，此次，裴芳菲还带了这么人多。
苏管家和牛嬷嬷都觉得诧异，派人去铺子上通知苏牛氏，表小姐带了很多人来。
牛嬷嬷上茶的时候便笑道：“表小姐，您等一等，咱们夫人巡查铺子去了，马上就回。您为何带这么多人？”
“这些是证人。”裴芳菲笑着端起茶碗，“有些事情，我既然知道了，也该告诉其他长辈才是。”
牛嬷嬷没有再问，估计是有什么大事。
一刻钟后，苏牛氏风尘仆仆回来了，她一边进来一边解下披风交给旁边的牛嬷嬷。
“你来之前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就不出去了。”
“舅母，我就是突然要来，您不必着急，今天就算您回来晚，我也等您。”裴芳菲笑着站起来。
牛氏坐到主位上，已经注意到廊下站着一排人，他们有男有女，有的还上了年纪，笑着问，“你这是给我送仆妇家丁来了？”
“他们是证人。”裴芳菲笑道：“我还带来了他们的证词。之前他们都在金陵，我现在决定让他们都到我庄子铺子上做事。”
“证人？证词？出什么事了？”牛氏大感不妙。
若竹若兰先后呈上供词，这一张接一张的纸张都堆在牛氏手边。牛氏拿起来看，原先唇边还有笑意，渐渐就僵住直至不见，转为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