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有些惊讶,随即看向冯氏。
冯氏轻轻摇摇头,冯嬷嬷便站到一旁,已经有丫头上来给裴芳菲上茶。
裴芳菲笑着给冯氏请安,“见过祖母,祖母万安。今天是我请安晚了。实在是因为大清早接到金陵那边的消息。”
冯氏诧异,“金陵有什么消息?”
“祖母,前阵子我原本是在查莲姨娘和沉船事件的关系,冷不丁那晚冒出个神志不清的林嬷嬷,我看她虽然搞不清现在的事,一张口就是以前的事,但她说得还挺明白,就顺便查查以前的事。果然,莲姨娘嫌疑最大。相关的人,我也已经尽量找全了。”
冯氏嘴巴微张,“沉船?是夏天的时候,同济伯夫人带着儿女来我们府邸,那天一起游湖的事?”
裴芳菲轻轻点头。
这事,冯氏当然有印象,裴世卿说查完了,沉船是因为船只年久失修,冯氏虽心有疑惑,但没有查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还以为是那个不省心的儿媳郭氏闹出来的事,竟然是莲姨娘这个野心大的姨娘。
“那莲姨娘还做了什么?金陵来的消息是关于莲姨娘的?”冯氏没想到裴芳菲这孩子这阵子做了那么多事。
“这姨娘狼子野心,害了我母亲,她倒是收手收得干净,可惜,还是留下了点线索。”裴芳菲说话时,语气冷厉,眼中分明含着恨意,“她自己想做夫人,所以不惜害死我母亲,只是不曾想,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身份高的侯门嫡女郭氏,何况郭氏此人可不像我亲娘那么柔弱善良,所以莲姨娘这才收起锋芒。”
冯氏皱眉,当年苏氏的死,她也觉得不大正常,怎么坐月子期间染了风寒,身子就再没好起来,越是疗养越是严重,最后竟真死了,为着这事,苏府也待裴府冷了不少,当时苏老太爷是盯着裴世卿骂的。
苏氏的药渣查了,并无异常,吃的喝的也很精细,实在不知怎么回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若兰若竹是跟着裴芳菲一同来到宁和堂的,她们手里各自拿着托盘。
若兰呈上托盘,上面有几张签字画押的供词,若竹的托盘上也是。
“祖母若是不信,可以看看这些人的供词,为了下毒缓缓谋害我亲娘,莲姨娘可是煞费苦心。”裴芳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满口都是苦味,却口齿留香。
冯氏一张张供词耐心看完了,看后简直不可思议,那种害人的法子,不是深思熟虑过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做得如此隐秘,确实也难查。
当初的药渣子被人调包了,难怪查不出来,而苏氏的贴身丫头小福子,居然还留有当年的真药渣,里头是含有败血草这种损害女人气血的东西,量不大,但长期服药的人绝对会气血渐衰。
而造成苏氏亡故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的饮食,乍一看没什么不妥,都是上好的菜式,其实都是相生相克的,半本菜谱和另外半本食物相冲的菜谱交替使用,长期食用相克的食物,人体渐渐就会衰败了。
冯氏眯眼,感叹道:“难怪,当初那么精细地调养着,仍旧越病越厉害。”
裴芳菲整理了自己的衣摆,“祖母,您要见见这些证人么?有些虽在金陵置业买地改名换姓,照样被我找出来了。他们若是扯谎,我必定饶不了他们。还有沉船事件,最大嫌疑就是张陈,他是莲姨娘的远房表哥,莲姨娘在金陵的时候,就将自己的亲戚家眷包括张陈一家都接到金陵,买了宅子养着他们。咱们裴府进京后,她同样把一大家子搬迁到京城,买了宅子还买了下人。”
若竹递上的托盘里,就有莲姨娘在钱庄的存票记档,还有莲姨娘每个月给张陈的母亲寄去银子。
莲姨娘曾经的贴身丫头海棠和荷花,在金陵隐姓埋名,仍旧被邱勇找到,一番恐吓后,全部说出了实情。现在已被邱勇带到裴府,正在廊下候着。
冯氏点头道:“你做得很全面,莲姨娘应该是抵赖不了的。”但是冯氏还是摇了摇头,“若是你父亲执意保她呢?”
裴芳菲微愣一下,随即笑道:“父亲要保她是父亲的事,我是一定会让她偿命的。”
冯氏点头道:“这样也好,如此歹毒的妾室确实不宜久留。只是,你父亲那里还是要说一声的。”
冯氏知道凭借莲姨娘这么多年的宠爱,若是不通知裴世卿贸然处死了莲姨娘,恐怕裴世卿会真的翻脸。
“也好,让这些证人说给父亲听听。”裴芳菲让邱勇把这些人无论如何掘地三尺都要找出来,不惜从金陵带回来,就是要跟裴世卿对质的,因为裴世卿肯定不愿意相信。
裴世卿下了早朝,就去宁和堂给冯氏请安,他经过莲姨娘院子发现守着院门口的婆子还在,就想着等会儿跟母亲说说让她解除莲姨娘的禁足。
等他到了宁和堂,发现院中、廊下站着好些个陌生人,有男有女,有的甚至还眼熟,其中一个是莲姨娘曾经的大丫头海棠和荷花。此二人虽已梳着妇人发髻,很多年未见,依然还有当年的样子。
裴世卿有些奇怪,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老爷到。”门帘被一个婆子掀起。
“儿子见过母亲。”裴世卿请安,往旁边一看,下首坐着裴芳菲。
裴芳菲已经站起来福身行礼请安,“见过父亲。父亲万安。”
裴世卿环顾四周,又见冯氏手边桌子上有一沓纸,皱眉道:“母亲,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先用早膳,用完,我再跟你细说。”冯氏笑得云淡风轻。
可裴世卿心里大有疑虑,他想起门外站着的男男女女,突然想起被禁足的莲姨娘,心被揪住般,“母亲,我早上已经吃过一些了。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莲儿又犯什么错了?”
冯氏没有说话,叹了口气。
裴芳菲率先开口,肃容道:“莲姨娘谋害我母亲,证据确凿,她应该偿命。”
“一派胡言。你就算掌家了,也不应该随便抓些以前的下人对他们逼供进而诬陷一个姨娘。你这是什么千金做派?都是跟谁学的如此不择手段陷害她人?”裴世卿立马否定,“再说,她谋害你母亲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