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澈一双眼迅速将苏府主子们全都打量了一遍,好似不认识裴芳菲一般。
他朝主位上一坐,笑道:“入夜打扰贵府,本不是肖某意愿,却是在下职责所在,还望楼御史和曹指挥使不要怪罪。”
京中五品官员及以上,每天都要上早朝,肖澈会认识他们,也不奇怪。裴芳菲很想问问肖澈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来抓她的外祖父。
至于楼冠山和曹霹维也觉得很是“有缘”,他们跟这位肖澈不过就是早朝时偶尔见过几次,也听同僚们议论过锦衣卫的几位高官,这肖澈最年轻,不曾想,今夜就上门来抓人了,抓的还是他们的老丈人。
“敢问肖大人,家父是何罪名?”苏承业忍不住问。
他不知道这位锦衣卫姓啥名啥,只觉得京中事多,白天京都码头刚乱,晚上就胡乱抓人。
“例行回去问话。”肖澈转头看了看四周,嘴角微翘,“初次来府上连口茶都没得喝?”
牛氏连忙命人上茶,刚刚那个场景,下人们惊得忘记上茶也是情有可原。
就算苏府有些家丁会拳脚功夫,也不会未经家主同意就跟官差干架,这可不是行走江湖,是天子脚下的京城。
“既然是问话,为何带刀入府?这不合规矩。”楼冠山站出来说话。
肖澈拿起桌上新上的茶碗,戏谑地笑了一下,“楼御史果然将我朝律法读得通透。您放心,今夜只是问话。”
曹霹维扯扯大姐夫的衣袖,示意他别说话。
苏承业眉头深锁,但他也知道锦衣卫是最不好惹的,若真有什么事,还得用银子打点,现在得罪锦衣卫肯定是不行的,便忍了。
苏老太爷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多了,点头道:“年轻人,我跟你去那个四扇门就是。”
于是,苏老太爷就被锦衣卫带走了,他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反正苏家产业,儿子都知道,两个女儿也知道。
肖澈完全没有给裴芳菲任何眼神,径直走了。
大家跟到门口,直到他们一群人的身影消失,苏府才关上大门。
“你刚才为何拉着我?”楼冠山问妹夫。
“你问锦衣卫问题,是没用的。只有他们问你的份,没有你问他们的份。”曹霹维笑道:“我相信没什么事,那位肖大人没有带佩刀。”
楼冠山眯眼回想了一下,那肖澈确实没有带刀。一般来说,若是颇为严重的牵连甚广的事,他们都会全副武装,更不会跟凡事府邸浪费唇舌多说半句话,这小子刚才还心情颇好得向他们讨茶喝。
苏承业跟官员也打过交道,但跟锦衣卫从没有接触过,只知道他们杀人如麻还轻易接近不得,愁眉不展。
“大哥放心,岳父会回来的。咱们明日就去四扇门打听。”曹霹维在边境官场也混迹了不少年,自然知道,这官场就没有不能渗透打听消息的地方,区别是,有些消息可以告诉你,有些消息不能告诉你,且消息的价值也分档次。
“奇怪,咱父亲能做什么?都不认识京官,要说认识也是江南的官僚。四扇门是不是抓错人了?”苏承业想到老父亲今日才刚刚进京。要说认识京官,顶多只是自家的三个女婿。
楼冠山笑道:“我明白了,定是今日京都码头流民冲撞之事。恐怕牵扯到了其他什么事,所以要招那些坐船来的人,统一问话。”
“可父亲是坐咱们苏家自家船来的,也不是坐的客船。真是的。”苏承业认为锦衣卫是乱抓人。
“应该是所有今日从京都码头出来的人,都要查一遍。这阵仗太大,四扇门也挤不下那么多人,估计没几天就会放出来。”楼冠山想清楚其中关节,也就不担心了。
苏承云有些不屑,“若真有什么冤枉事,我就买一群武林高手去劫狱,怎么着也得把父亲弄出来。”
曹霹维看着夫人,笑道:“你这也太心急了些,真不到那地步。”
苏承月拧了一把楼冠山的胳膊,“明日一早,你就去四扇门打听。”
“是,夫人,明日我跟老曹一起去。”楼冠山揉着胳膊。
裴芳菲顿觉有些好笑,她这两个姨父表面是一本正经的官,其实都挺惧内的。
这一夜,苏府主子们都没睡好,也不知老爷子在四扇门的大狱里有没有受刑受苦。
次日一早,裴芳菲起来就发现舅舅、舅母都不在,原来天还未大亮的时候,他们就去了四扇门,至于两位姨母、姨父也去了。
“套车,我也出门去。”裴芳菲哪里还吃得下早膳,赶忙也要走。
“表小姐,夫人嘱咐了,您就在留在府中,外头乱,不宜出门去。”管家苏忠劝道。
“没事的,你多派几个婆子家丁跟着我不就行了,我只是去看看长辈们。”
裴芳菲执意如此,管家就安排了三辆车,一辆坐着裴芳菲和若兰、若竹,一辆坐着四个婆子,还有一辆坐着四个家丁,都是苏家的。
马车一路疾驰,裴芳菲很快就到了四扇门,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来,那人跟她说过,以后再不要到此处来了。
夏天,太阳升起得早,白天时间长,这时还不到辰时三刻,锦衣卫所的四个门口都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来打听消息的,因为昨晚,锦衣卫抓了不少人。
看这阵势,还得再等,裴芳菲回忆起昨晚肖澈压根没和自己说话,摆明就是想暗中合作。她让车夫掉头往裴府赶。明面上见不着,她可以用信鸽传信啊。
“姑娘,咱们这是回裴府?”若兰撩开窗帘,发现外面有好多人。
“嗯,回去有事。”裴芳菲是要回去写信。
此时,马车突然停了,马屁似乎受到惊吓,还好车夫驾车技术高并没有翻车。
“怎么回事?”裴芳菲问道。
“表小姐,有一群乞讨的流民经过。还有几个拦着不让走。”
裴芳菲使了个眼色,若兰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金瓜子洒出窗外,另一侧,若竹也洒出一大把铜钱。
这些流民全都去捡钱了,车夫赶紧驾车离开。
“裴家的车子,别走,带上我,我要找裴大小姐。”有个女人一直在大喊,声音破碎凄楚,她满脸污垢,也是流民之一,一直追着裴芳菲的马车。
“这些流民也是惨,但也不能一直讹咱呐。”若兰和若竹一直看着窗外,那女人一直追着她们的马车。
裴芳菲凑过去看,这个女人虽然脸脏,但声音熟悉,五官也眼熟。
突然间,裴芳菲想起了什么,撩起车帘道:“快,找个僻静胡同停车,让她上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