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猛然站起身。
“流民?是最近才到京中的那批么?”苏牛氏知道这几天,京城来了一批淮南的流民。
淮南地区发了洪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不少已经北上,最近京中多了十万流民分散各地乞讨。不知今日为何起了乱子。
苏承月和苏承云都是从外省回京的,一路上看到不少零落的流民,向大楚朝各个地方流散,江南也收留了一批流民,数量大概是十万人,但淮南受灾的百姓不止二十万人。
“奇怪,怎么好好都冲去码头?”苏承月嘀咕道。
“我要去看看。”苏承云站起来,准备亲自去码头看看情况。她从小跟着女师傅学些三脚猫的功夫,老太爷还给这个二女儿打过一柄剑。
苏牛氏拦住,“不可莽撞。我们都是妇人,去那边岂不是乱上添乱?我苏府家丁还是训练有素的,我再多派些人去找父亲。”
管家得了吩咐,一批人去告知尚在外头应酬的苏承业,另一批人又去京都码头找苏老太爷,他们都是苏府家生子,自然是认识苏老太爷的。
苏牛氏又对心腹婆子牛嬷嬷说道:“你亲自带着几个人去裴府传我口信,就说今日苏老太爷回来了,我留芳菲住两日,况且外头有些乱,现在回裴府,恐路上冲撞了。”
牛嬷嬷颔首,立即去办。裴芳菲今日来苏府,带的是若兰和若竹两个丫头,若梅和刘嬷嬷都在裴府中,有她们两个在,她也放心。
苏牛氏就和大小姑子、外甥女一起去前厅等着。
一直到晚膳前,苏府四扇大门大开,小厮家丁开路,闪开一条宽阔大道,苏老太爷出现,五十出头的老头走路带风,大步流星,他身后还跟着儿子苏承业,大女婿楼冠山,二女婿曹霹维。
他们风尘仆仆一路进来,绕过刻有祥云纹的影壁和抄手游廊,仆妇们全都低头请安。
到了前厅,就见苏家女眷们都等着。
苏老太爷一眼看见和小女儿眉眼神似的姑娘,不由停住了脚步,定睛看着。
裴芳菲立即给几年未见的外祖父行大礼。
苏老太爷一时有些恍惚,很快回神,“快起来,好孩子。”
他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而且是最疼爱的小女儿所出。他上下打量裴芳菲,“好,好。总算是见着了。之前裴府在金陵,我在姑苏,也该去看看的。可是你们都懂的,我内心对裴府是有看法的,总觉得他们没有照顾好承露,那裴世卿辜负了我的嘱托。”老爷子说话有些哽咽。
裴芳菲的生母名唤苏承露,苏家嫡幼女。
“外祖父不必伤感,我全都明白。”裴芳菲安慰道,老爷子不是不想来,只是心中对裴府一直怨念,索性眼不见为净,但所有节日的礼品是一个也没落下。
随后,裴芳菲又给两位姨父请安。
楼冠山惊讶道:“当年,她还是个小丫头,一晃都这么大了。”
苏承月撇嘴道:“废话,五月才办完及笄礼,你这是什么记性?不是跟我一起挑选及笄礼物的么?”
楼冠山讪笑,“夫人,我这是衙门事多,忘了。”
苏牛氏笑道:“大家都累了一天,赶紧,稍歇、洗漱一下,晚膳都备好了。边吃边说。”
苏府府内亲眷聚在一起时,并没有那么多繁重的规矩,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苏老太爷和儿子、儿媳都不是不喜欢下人布菜的,至于两个女儿、女婿也都是随性好说话的人。
他们换了家常衫子,又净手净面,才去抱厦里,一家人全部落座,一张大圆桌,总共八人,坐得还挺宽敞。
仆妇们上完菜恭敬站在槅门之外,里头主子一叫,她们就能听见。
裴府之中,老夫人冯氏已经收到苏府下人送来的口信,有牛氏的照顾,冯氏肯定是放心的,只是没想到,苏老太爷这么快也进京了。
虽是亲家,冯氏知道自从苏氏逝去,苏老太爷就对裴府颇为厌恶,对着她们就是横眉瞪眼的,当年苏氏葬礼上,苏老太爷甚至揍了裴世卿几拳。
后来,裴世卿风光迎娶郭氏的时候,也不知是谁送了好几个大花圈到裴府门口,这事当时在金陵也挺热闹,冯氏猜测是苏府所为,不过没有证据。阳明侯府是想追究的,裴世卿却压了下去。
晚膳时,裴世卿来宁和堂蹭饭吃,就见母亲在思考什么事。
“儿子给母亲请安。”
冯氏回过神来,“正好,该用晚膳了。我一个人怪冷清的,你陪我用也好。”
“芳菲还未回府?”
“苏老太爷到京了,牛氏留芳菲在苏府住两天,我应了。”
“这孩子是该回真正的母家看看。”裴世卿点头表示理解。
“你应该见过你那两个连襟了吧?他们是什么官职?”
“已经内定好了,明日就发文牒。楼冠山是从五品御史大夫,曹霹维是正五品北郊大营指挥使。”
冯氏很是赞赏地点头,“苏家也起来了。”
裴世卿笑道:“这两位是苏家女婿,苏家若想起来,还得儿孙走仕途才行。”
冯氏笑道:“我看牛氏是个通透聪明的,她夫君无心仕途,她的两个儿子以后必定能成大器。明日你带着礼去苏府,你的老岳父来了,该去看看。”
“是,母亲。”
苏府今夜廊下的灯笼全都亮着,喜气洋洋。
众人用完晚膳,坐到后院抱厦里乘凉,夜幕才刚降临,仆妇丫头站在主子们身后细心打着扇子。
裴芳菲发现入夜后的苏府看着更大更美。
苏老太爷跟大家说着话,见到多年未见的外孙女,心情格外好,突然谈论起苏家以后的发展,毕竟三个女婿都是京官,以后两个嫡孙不知什么造化,苏家是该筹谋一番了。
说话间,管家连滚带爬跑进来,“不好了,锦衣卫包围了府邸,还说要抓老太爷回四扇门问话。”
众人都站起来,此时,已经有锦衣卫们带刀齐齐冲进苏府。他们没有抽刀,只是整齐站在前厅,就已经足够瘆人了。
苏老太爷一干人等快步走到前厅,就见领头的那位锦衣卫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站在前厅,将前厅打量一番才转身。此人鼻梁直挺,薄唇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穿着锦衣卫镇抚司的官袍,头戴大毡帽,帽檐的阴影遮蔽了他的双眉,却挡不住他的一双桃花眼,眼神肆意张狂。
裴芳菲一惊,是肖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