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芳菲笑道:“我猜,是外祖父吧。他一直在江南姑苏老家,见我们大家都在京城聚着,定会耐不住寂寞来的。”
“我还想卖个关子。真是的。”牛氏故作生气。两位姨母皆是大笑。
苏承月将裴芳菲鬓角碎发别到耳后,“你身量挺高,就是清瘦了些,我那儿有些补品,女子专用的,你拿回去自己炖着吃。”
“多谢大姨母。”
“我这儿有些好看实用的云锦缎子和轻烟纱,你拿回去做夏衫也罢、糊窗也罢、做扇面也罢,都是好用的。”苏承云的嫁妆铺子就有专做染料生意和布料生意的,那些精致昂贵的绸缎产出秘方,她手上就有,因此好布料于她而言,根本就是唾手可得的。
“多谢小姨母。”裴芳菲觉得自己光是靠长辈们的赏赐,这日子就能过得富贵如意了。
苏承月生了一个儿子,苏承云生了两个儿子,都是顽皮的男孩子,就连牛氏也是生了两个儿子,这一辈里头,只有裴芳菲的生母生有女儿,所以苏家人对待裴芳菲都是如珠似宝的,又加之,之前没有照顾到,始终是有些愧疚的。
苏承云又想起年纪小小就走失的裴道宴,心中一痛,“我苦命的妹妹只得一子一女,结果儿子又不见了,不知生死。”
“嗨,这辈子定能找到。你看看,团圆的日子说这些,等会儿,父亲到了,免不得又要发火。”牛氏帕子一挥,又转移了话题,“索性现在大家都在一处,咱们苏家最团结,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找回道宴也是迟早的事。咱们先去抱厦坐着。我们府中的湖泊又大又好看,湖面的风能把你们吹得都睡着了,一点都不热。”
裴芳菲面上笑着应是,心中也有些遗憾,前世自己的哥哥一直没找到。毕竟小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走了,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受苦,命运也变得不一样了。
还是希望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可以出现,无论活成什么样,自己都会照拂他。
苏承月提议道:“干脆午膳在船上用?咱们泛舟湖上?吹吹凉风?”
“好。我今天还带了去年酿制的梅子酒和荔枝酒,想着你们都爱喝,特意带过来的。”苏承云很是赞成。
原本这炎炎夏日,泛舟湖上是不可能有什么凉风的,但苏府地缘宽阔,花园抱厦也建得别具一格,那湖四周都是参天古树,树荫密密匝匝,假山翠石也磊得极高,因此湖面上除去正中被烈日晒着,其他地方都是树荫遮蔽。
至于蚊虫就不可能有了,苏氏派人用老家驱虫方子制的药汁,每日都给这些绿植浇灌,完全不会有太大的蚊虫干扰。
午膳未开始,她们四人就坐在抱厦里,已经有仆妇准备好了一应瓜果茶点,都是精致的,苏府私厨做的。
大姨母苏承月问起裴芳菲的亲事,裴芳菲笑着回应不急。
“不急是不急,但得先定下来,明年要选秀了。”苏承月有些着急,皇宫可不是个好去处。
“就算去选秀,也有办法筛下来。”苏承云眨眨眼,苏府同辈里头从小到大,就数她最机灵,脾气也急。
听到这儿,裴芳菲笑了,“小姨母跟我想一块儿去了,若真到那一天,我一定想办法让自己落选。我对皇亲国戚不感兴趣,而且我有自知之明,配不上。”
牛氏打听到,太常寺卿黄家先一步和魏国公府定下了,所以裴芳菲错过了,安慰道:“这有什么,我是十七岁才嫁给你舅舅的。”
裴芳菲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就怕长辈们要催我早点嫁。对了,两位姨父是什么官职?上头一点消息都没有么?”
苏承月笑道:“你大姨父在外任上考核评级都是优,所以这次进京后,得的是从五品御史大夫。宅子已经有了,就是我嫁妆里头的那处五进宅子。”
苏牛氏听得直摇头,“你那宅子虽好,可是有点远了,早朝又早,你得起多早伺候你夫君起来?干脆住这儿,这里大得很,你哥时常说冷清了些。”
苏承月笑道:“哪有嫁出去还要回娘家住着的,且带着夫君一起住娘家。我不怕别人笑,就怕老楼要生气。”
大姨夫楼冠山,出身苦,父母早逝,从小被祖母抚养长大,一路刻苦读书,老家就是姑苏的,后来中了进士娶了苏承月,两人琴瑟和鸣育有一子,夫妻同心,日子很好,楼冠山从没有通房妾侍,他也是一心仕途,对红袖添香的事嗤之以鼻。
苏承云笑道:“大姐,再找一个皇城根下的宅子,小点不要紧,反正你们就一个儿子,三进宅子就够了。我新买的宅子也就三进,离这里还挺近,在崇阳街。”
“小姨父的职位可有消息?”
“他呀,说无所谓多大官,能时常回宅子看两个儿子的功课就好。听说是京都北郊大营指挥使。”苏承云嫁的夫君是曹霹维,曹家也是江南十大富商之一。
只是曹姨父年轻时喜欢舞刀弄枪,中了个武探花,后来就从武了,直接去边境当差,小姨母就一直跟着他在边境官邸,两人育有两子,日子也好。
苏牛氏笑道:“好极了。如此一来,两个妹夫都是实权职位,不是虚衔。”
午时二刻,她们又移到船上用午膳,这船造得挺宽,船舱宽敞能放下一张方桌,四周还能容下位置。
她们一人一边坐着,就这么泛舟湖上,慢悠悠品酒吃菜,说着天南地北的事。
裴芳菲突然想起还未到的外祖父,朝窗外东张西望,“外祖父什么时候来?我们就这么开席了?”
苏牛氏笑道:“父亲还早呢,我估摸着最快也得下午到,已经派家丁仆妇盯着了,差不多时辰,咱们就去码头迎他老人家。”
午膳结束,四人又一起打叶子牌,都是真金白银的输赢,苏牛氏的两个儿子也凑过来玩闹,一家人闹哄哄的,乐不可支。
未时三刻,苏管家一路跑进来,满头满脸的汗水,“夫人。不好了。京都码头乱起来了,外来的流民冲散了人群。衙门也派人过去了,很多人家都没接到自家要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