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陋巷,死一般的寂静。
白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脚底摩擦青石板街的声音,那一个熟悉的背影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再没有回望一眼。
白加快脚步,他便加快脚步。白放缓脚步,也得脚步也会放缓。似乎他能感应到身后的追踪者的脚步,始终与身后的脚步保持一种默契。
他的斗笠压得很低,遮掩了面容,却暴露了脑后的乱发,杂乱的头发已如枯草,夹杂了很多白发。身上的衣衫已破出了洞,卷起的裤腿一长一短,露出一截脏兮兮的腿,光脚踩着两只脱了跟的破鞋。
花白的乱发,破旧的衣衫,透着一种令人心酸的落魄与沧桑。
虽然无法看清面容,从透出的气质,他判断落魄的斗笠人应该是四十多岁。凝视他疲惫而沧桑的熟悉背影,白生出一种深深的压抑和感伤。
这个背影有一种熟悉的苍凉,勾起了一丝莫名伤感,多年以后,他年华老去,应该也是这样的一个背影。
有一他也会老,背影也会刻上沧桑。
巷渐幽深,光线也变得昏暗,已有阵阵阴风呼啸,卷起一丝丝刺骨寒意。
两侧的简陋房屋渐渐模糊淡化,淡化出一片无尽的黑暗,风从脚下生,从裤管直通脊背,白的脊背生出一丝凉意,汗毛已一根根竖起。
他下意识低头,却发现自己脚下踩了一条悬浮空中的青石桥,桥下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中荧光点点,阴风习习。
白努力稳定心神,等他抬头一刻,却发现那个已湮灭在眼前无尽的黑暗。
“啊——”
白一脚踩空,也跟着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他跌落一刻,才发现脚下的青石桥是一座断头桥,他已踩到了青石桥悬浮空中的尽头。
脚下一片虚空,耳畔猎猎阴风。
坠落无尽黑暗的白,只能选择紧闭双目,等待跌落一刻的粉身碎骨。
就在他陷入绝望一刻,赶紧双手一紧,手腕刺痛。坠落的身体戛然而止,他已悬浮空中,双手之间多了一副镣铐,将他双臂挂在了一根断头石梁。
石梁自一处绝壁斜伸而上,悬空倒插石壁之上。
双手被镣铐锁在一起,挂在石梁,镣铐沿着倾斜的石梁滑动,发出刺耳的金石摩擦之声。
一阵滑翔,石梁钻入了一个幽暗的黑洞,白也跟着钻入了黑洞。等他双脚落地,脚步站稳,却发现自己已被铐在一根石柱之上,置身于一间阴暗潮湿的石屋。
石屋就是一座牢房,他已是一名锁在牢房的囚徒。
简陋的牢房,四周完全封闭,既没有门,也没有窗。却并没有陷入无尽的黑暗,空气中悬浮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微光。
这些光点杂乱无序的浮游着,看得见,却摸不着。
“咳咳咳!”一阵苍老的咳嗽,敲碎了死寂的牢房。
白对面的墙壁泛起一圈白色光晕,光晕之中,那一个斗笠人再一次浮现。不过他的背已佝偻,白发苍苍,却无胡须。
他拼命的咳了一阵,颤抖着手轻轻摘去了压低的斗笠。一张鸡皮密集的面容深处,躲着一双浑浊的目光,痴痴地看着白。
“爹?”何白惊呼出声,斗笠人老去之后,竟然是老爹。
“你是谁?”老人目光已浑浊,似乎已无法看清楚眼前的白。
“我是白呀,您不记得我了?”白急忙大声吼道,他看出爹也很苍老,不但目光浑浊,耳朵似乎也不太灵。
“胡,我才是白。”老人立刻警惕起来,紧张的后退了半步,将手里捧着的一样东西藏在了身后。
“你叫白?”白彻底蒙了。
“我名白,官名宁画师,是下第一画师。”老人颤抖伸手,得意地捻了一下胡须。
“宁采臣?你的我爷爷?”白一声惊呼,瞬间石化。
“终于等到了,你来了,我也该走了。”老人语气苍凉幽远,如释重负。
“爷爷,真的是你。失踪几十年,你竟然还活着?”白惊喜交集,上前叩拜。
“人在画中,虽死犹生。人入画,便可凝固岁月。
这幅画是我临终所画,画中便是将死一刻的模样。”爷爷浑浊的目光,透出一丝奇异光彩。
“是我进了你的画?”白恍然有所悟。
“留给你的,收好它。”老人不再话,老人拖出一只木盒,递了过来。
白疑惑地接过木盒,就在他接了木盒一刻,石壁的光晕陡然黯淡下去,面前苍老的脸开始模糊淡化,那一双充满慈爱的浑浊目光,湮灭在黯淡下去的光晕深处。
这个屋四面石壁,五门无窗,他竟然凭空消失。
白捧了木盒的双手,依然被铐在一根石柱之上,无法动弹。
得到爷爷馈赠的木盒,应该便是他此行的目的。此刻,他该设法摆脱束缚,离开这一间封闭的牢狱。
他试着挣扎了几下,想寻找一个开启石屋的机关。
石屋石壁完整无暇,石柱下接石地,上通石顶,浑然一体,也无丝毫破绽。
白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目光痴痴的凝视锁定自己的石柱,凝视了一刻钟,突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一笑之后,他身体突然后仰,拼命的远离石柱。突然后仰的脑袋冲着石柱撞上去,脑门重重的磕到了石柱之上。
额头一阵剧痛,白感觉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一闪,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白哥哥,醒来。”一声轻唤,白幽幽而醒。
却见自己依然置身古墓大殿,蝶竟然渡过寒水,开启狱之门,出现在他身边。他下意识收手,手中竟然多了一件木海
实物为证,证明一切不是幻觉,是真是发生。
“墙壁刻画,是一个迷魂阵。白哥哥迷失其中,若再耽搁,必会魂不附体,陪葬此穴。”蝶见他醒来,一脸关牵
“你不是希望留下来陪你么?”白疑惑地凝视蝶。
“我是蝶,不是臭鼬。此处是禁地,六根不净之物,无法进入。”蝶眼神透彻,不染邪尘。
“你是蝶,真是蝶。你怎么摆脱它控制?又如何进的来簇。”白惊喜交集,一把搂紧聋。
“喂,你干什么?”蝶一把挣脱,拒绝轻浮。
“你是蝶,真的是她。”白更加确认,喜不自禁。
“那臭鼬借我身子做了什么,我们何时变得如此亲密。”蝶扯住白,一脸急切地追问。
“没……没什么?”白一脸尴尬,语气吞吐。
“记住,以后不许碰我。”蝶厉声警告。
白唯唯诺诺,目光转向了石壁。
“别看壁画,会迷失的。”蝶扯了他,快速冲过了大殿,转入了一条幽深巷道。
白不敢多问,一路跟着她转悠,在一件简陋的墓室前驻足。
“东西在里边,你进去拿。”蝶停止墓室外,示意白进去。
“什么东西。”白一脸疑惑。
“别问,拿了就撤,一刻不得停留。”蝶一脸凝重,目光忧虑。
白见她不,也便不问,转身进入墓室之门。
“等等。”蝶喊住了他,似乎有些不舍。
白驻足,回头凝视她。
“心。”蝶欲言又止,只是提醒一句。
白默默点头,转身进入墓室。墓室很简陋,只有一座高高的灯台,一盏玲珑剔透的灯罩,散发出幽幽绿光。
这灯罩内,一定又是一块宝石。
古墓到处镶了宝石,白已见怪不怪,对宝石有了抗体。见又是一块宝石,好奇心丧失,生出了一丝失落。
“莫要犹疑逗留,摘了它速速撤走。”门外蝶急促催促,口气焦急。
白飞身上了,摘去灯罩,里面竟然是一截断裂的玉环,是一只完整玉环的四分之一。他愣了片刻,立刻上手攥了它,飞身而退。
断玉离位一刻,整个墓室竟然震撼颤抖,四壁龟裂,石顶脱落。若不是他闪得快,已被乱石砸伤。
出门一刻,一只温柔手牵紧了他,带着他风驰电掣般飞奔,墓室的震撼已延伸出墓道,快速四散蔓延……
顷刻间,整个地下墓穴开始震撼,崩地裂,星石乱飞。
蝶带着白快速穿过乱石砸落的星空大殿,窜入了他们进入的入口通道。通道已开始断裂,裂纹蔓延,碎石横飞。
二人一路狂奔,身后的通道已开始追着他们坍塌。机关破坏,封口的石门也已断裂下沉,敞开了一条逃生门。
二人飞闪出门,却面如土色,被眼睛的景象吓懵当场。
出得墓穴,却发现不只内部坍塌,整座山峰都在断裂下陷。围绕山峰已裂出一圈的裂缝,黑雾滚滚,深不见底。
“走。”蝶扯了白,飞身而跃。
此刻裂纹已有三丈多宽,人力根本无法逾越。她已别无选择,只能激发潜能,拼死一搏。
跃出一刻,她扯了白的手拼力一甩,借了她一甩之力,白堪堪越过裂纹,落在霖裂之外。
白落地回眸,蝶已失足跌入了裂缝。白此刻回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向无尽的黑暗。
等他反应过来,裂缝已被坍塌的山峰填埋,将蝶封死在乱石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