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沫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的难熬，比往年都冷。就算阳光热烈，但是吹在身上的风是刺骨的，她恨不得天天待在暖气房里面不出去。
她也的确很少出去，忙着和SQ集团的合作。
直到从那边传来消息，告诉冬荣这边，所有的项目都暂停下来，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复工。
她忘记是从谁那边听说的，萧乾好像被警方的人带走了。想起先前萧乾因为特别生气萧疏和当红明星夏至在一起，直冲她家，最终也没能带走萧疏，把她也连带着数落了一顿。
那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过。萧启程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像是从许沫的生活中抽离了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迹。
可过去那么多年，萧乾没有在许沫身边，她也是这样过下来的。
现在，同样是这样。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许沫说了一声进来，Joe便拿着礼服进来，挂在了衣架上。
“许总，礼服的尺寸改好了。”今天是商政联合的尾牙会，许沫也收到了请柬。
她刚刚从医院回来，因为萧疏出了一个小车祸，在萧乾被警方带走之后，她的情绪有些不对，青天白日地在车流量不大的马路上撞到了隔离带。
秦雁回和她在医院里面已经教训过她一回，顺便把萧疏送回了萧家，离开时，许沫看到了乔虞。
她觉得，这个尾牙会她可能没有去的必要了。
以前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大咖的宴会，在宴会上总能认识很多名流，对拓展朋友圈很有帮助。
她现在同样可以换上这套礼服去尾牙会，喝喝酒，说说话，大概就能知道萧乾这次是因为什么进去，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但是，她又是以什么身份询问萧乾的事情？
可她也没办法任性地不去，叹了口气，许沫说：“放在那儿吧。”
“许总，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舒服过？”许沫单手撑在桌上，半笑着和Joe说道。
小姑娘总是在看到她皱眉或者叹息的时候觉得她不舒服，她不是自带林妹妹属性的人。
“我就是觉得你可能太累了。”Joe道，“不光是我，公司里面的人都觉得你像个女超人，你该休息一下了。”
“我也想休息呀！但是我们最大的工程前几天就停了下来，现在每天都在亏钱，我能休息嘛？”
冬荣的现状，因为萧乾被带走，先前许沫压在SQ集团上所有的赌注，等于是赔光，现在每天看着钱往外流，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然而她没有以往面对困局时候的着急，现在，更多的是从容。
甚至是在想，等到钱赔光了，她就宣布破产，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日子反而会过得很轻松。
Joe哑口无言，想劝，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钱是赚不完的，还是身体要紧。”Joe没有说的话，让另外一个人说了出来。
随声音一起传入办公室的，还要淡淡的中药味。
Joe和许沫同时把目光往门口移去，其实闻到中药味就应该知道是谁来了。
“是席医生呀，”Joe笑吟吟地说道，“席医生又来给许总送中药呀！哎呀我也一直去看病，怎么就没有遇到过席医生这样体贴入微的医生呢？”
Joe的话容办公室的气氛活跃了一点。
许沫瞥了她一眼，道：“赶紧出去通知他们，今年提早放假，让他们赶紧回家过年去吧！”
虽然公司的事情一言难尽，但是该过年的，还是要过年。
“那我就不打扰席医生和许总呢。”Joe朝席兆和挤眉弄眼，虽然她知道许沫和萧乾之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但是Joe觉得，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席兆和陪伴了许沫四年，这不是爱，什么才叫爱？
她特别看好许沫和席兆和这一对，虽然……虽然那个人总是在说，萧乾最爱的那个人肯定是许沫。
许沫无奈地笑了一声，看着Joe关上办公室的门。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小姑娘没什么心眼，也好在是在我手下工作，要是去别的公司，肯定天天哭鼻子。”因为知道人心险恶，所以在她身边的人，她总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
许沫怔了一下，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养成了不问身边的人到底需不需要她的关心而直接去做的习惯。
不管对方要不要，她都给予，先给了再说。
“你今天不上班吗？”许沫收回思绪，看着席兆和。
他来这里，无非是给她带煎好的中药。
一件事情坚持做四年，这种毅力，真的让许沫觉得可怕。
这么多年来，她有什么事情可以坚持很多年吗？
喜欢萧乾……
忽然间想到了萧乾，许沫的思绪出现了断层，表情也淡了下来。
想要忘记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总会时不时跑出来傲娇一下，提醒她，他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好，她都知道了！她知道萧乾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所以，不要再提醒她了好吗？
席兆和把中药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礼服，“你今天要参加宴会？”
一件明黄色长裙，一字肩，中袖。
许沫皮肤白，穿明黄色很好看。
“是啊，一个尾牙会，不太想去。但是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喽啰，人家给请柬都是看得起我了，我要还不去，以后就都别想去了。”所以，就算不想去，也要去。
席兆和看着许沫，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言语的感觉，就是觉得……许沫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和他说话的感觉变了，变得随意，没什么顾忌。
比起以前的瞻前顾后，现在的许沫好像更加洒脱一些。
是什么让许沫在短短时间里面改变了？
“你要是觉得累，我养你。”席兆和和许沫隔着一张办公桌而坐，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沉沉地看着许沫。
许沫想要从席兆和的脸上看出半点开玩笑的成分来。
然而，她看不到，席兆和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那么，事情发展到这里就棘手了。
以前许沫多少知道席兆和对她有点感情在，但两人之间的那层纱没有被捅破，所以她也就当不知道。
今天席兆和这么直接地说出这和桔花，让许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看你紧张的。”席兆和淡笑一声，“有人养你你还这么不乐意。”
“……我天生的劳碌命啊！”许沫顺着席兆和的话说了下去，这算是……缓解了刚才那句话的尴尬？
“你有选择轻松生活的机会。”席兆和看起来依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和你认识将近四年，看着你一路走过来。欢声笑语，悲欢离合，浮世浮沉。把一个女孩子的生活过得比男人还要辛苦。”
“兆和。”许沫打断了席兆和的话，她知道即将从席兆和的嘴里说出什么话来，在那之前，她想要打断他，“你不说那些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当朋友。”
“我从没打算和你当朋友。”席兆和直言不讳，“真正喜欢的人，是不会想要和她当朋友的。”
表白？
许沫被席兆和的表白吓了一跳，猝不及防，连拒绝的说辞都没有想好。
是的，许沫的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
过去那么多年里面，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是每次有人和她表白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知道是油然而生地对感情的恐惧，还是因为心底里面只认定了那么一个人，所以是别人的话，大脑第一时间做出了拒绝的反应。
“我今天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但我也想让你知道，这几年我不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和你交往，是以一个喜欢你的男人留在你身边。我觉得四年的时间，足够你从过去的感情中走出来。如果四年不够，我可以再给你四年的时间，一个我和你一起度过的四年，甚至是四十年。”
本来就没想到席兆和今天会过来，更没想到他今天会和她表白。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让许沫有种不接受席兆和的表白，从此就会失去一个很好的朋友的感觉。
她当然也明白，真正喜欢过的人，要么当情侣，要么当陌生。没有朋友这一说，先前他们能够当朋友，无非是一个打死不说，一个假装不知道。
当最后这一层窗户纸都捅破的时候，许沫没办法再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兆和，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找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女人过日子。我不行，我风评这么差，妥妥的一个坏女人，和我在一起，你爸妈非得气死不可。”许沫知道，她这样一个女人，席兆和把她娶回家，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其实不管是任何一个男人把她娶回家，都会被指指点点。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和谁结婚，不需听从旁人的意见。我觉得你是个好女人，你就是个好女人。那么在你眼中，优秀的女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大概，许沫是被席兆和那一句“好女人”给戳到了吧，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被盖上“私生女”“狐狸精”的标签，从来没有和“好女人”有半点联系。
可她内心里面，觉得自己是个很善良的女人，至少，她不坏。
但是，优秀的女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温婉贤惠，大方得体，知世故而不世故，善自嘲而不嘲人。”那些，都是许沫不曾拥有的，她觉得自己很庸俗，很世故，见钱眼开。
“许沫……”
席兆和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许沫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是陌生号码。
也正好是因为这一通陌生电话，让许沫可以结束与席兆和的对话。
不是她不想继续，而是因为来了电话，她不得不终止这一场对话。
“许沫，”在许沫要接电话的时候，席兆和开了口，“我等你。”
这一句“我等你”，已经不单单是等她接好电话，因为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席兆和从椅子上起来，从办公室里面离开。
许沫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是猝不及防的感觉，猝不及防地被表白，猝不及防地被等待。
人生是公平的吧，当她在萧乾那边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总还是有人对她体贴入微。
如果这个世界上少一点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他爱她的戏码，世界会多很多欢声笑语。
许沫心中怅然，慢半拍地接了电话。
“许总，别来无恙。”接了电话，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沫身子一颤，这难道不应该是在坐牢的莫景城，莫瀚文的长子的声音？
他，提前被放出来了？
比起莫青城，莫景城更让许沫觉得烦躁，不怕坏人坏，就怕坏人有智商。
而莫景城就属于那种有智商的坏。
“我来告诉你一声，你视为噩梦的父亲四年前就死了，你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吗？”
莫瀚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