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国联军到达廊坊车站后,数日之间,屡遭义和团与董福祥的甘军袭击,各方都死伤惨重,联军被迫往天津方向退去,因后方铁路又被拆毁,只能先躲到聂士成军把守的杨村车站。
这时清朝廷对十一国宣战,通过直隶总督裕禄传令聂士成,抗击洋军。聂士成派人知会于吕祖堂,倪赞清闻讯,挥军赶来。
聂士成点起兵马,在杨村车站旁树林中埋伏,待西摩尔领军到站,卸枪下车休息时,趁着月黑风高,派出二百名义和团,从火车两侧上前进攻。
联军众兵见四周火光四起,又听闻喊杀大作,慌忙跑回车厢,打开电灯,架枪迎击,两侧义和团顷刻间各扑倒一排人。
倪赞清此时率一彪团民赶到,见状不由分说,令众人喝下符水,抖擞精神,加入战斗。
只是联军这些天屡次遇袭,早有防备,再加机枪实在猛烈,义和团人数虽然众多,但无不中弹倒在铁路以外,战不多时,满地横尸枕藉,受伤者更不计其数。
倪赞清终究是武进士出身,虽也难冲破防线,但在枪林弹雨之中腾挪躲闪,并未着伤。此时他眼见众团民都已斗志懈怠,不死即伤,不伤即逃,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都别逃!”忽听聂士成在身后高喝道,“当逃兵者斩!”
倪赞清回头一望,见聂士成立于树林前的月影里,正挥长刀,砍杀了两名逃命的团民。
“不对,不对!”倪赞清悲愤之意登时涌上心头,回马高声道,“撤兵,撤兵!”
聂士成叫道:“当逃兵者斩!”
众团民不知所措,也顾不上听倪赞清鸣金收兵,只是硬着头皮,顶着子弹向前冲杀。
但敌方火力实在碾压,联军在车厢中端枪扫射,不动如山,义和团则是一个接一个的,如草芥般摇曳倒下。
眼看死伤大半,众团民再难前进,方才转身奔逃。
联军追出车厢来,持续射击,又打死一些团民,聂士成这才喝令众军士奔出树林,架枪扫射,击杀联军多人。
联军没了灯光,又见聂军枪势猛烈,难以支持,逃回车厢。聂军追了一程,机枪乱射,打得火车玻璃千疮百孔,联军只得弃了火车,一面射击,一面逃走。
倪赞清方才转忧为喜,但见联军已退,聂军枪击仍然不停。
倪赞清正迷惑时,突然一颗子弹向自己胸前飞来,他忙挥刀拨个过,勒马四顾时,只见周围团民又是接连中弹身亡。
倪赞清抬头望去,却看到聂士成骑马立在树林前,旁边一个男子,骑着一匹白马,正对着聂士成指手画脚地说些甚么。
“你他妈的姓聂的!”倪赞清反应过来了,怒喝道,舞起长刀,拍马飞跃过众团民头顶,奔至树林前,直取聂士成。
聂士成见状,刚要迎战,半空中一道金光闪过,稳稳架住倪赞清长刀。倪赞清侧头一望,见那人竟是顾旸。
聂士成挥挥手,众军士停了枪,但此时偌大的平地上,义和团竟孤零零只剩倪赞清一人。
“好啊,顾旸,老子当你是少年英雄,你反被这狗官招了安!”倪赞清骂道。
“倪首领,我想这中间有甚么误会。”顾旸道。
“误会,误会你他妈的死全家!看刀!”倪赞清眼里流下泪,挥刀直往顾旸头顶砍下。
顾旸无暇分说,又听倪赞清揭他全家被杀的伤疤,不禁怒火大炽,反手一记快剑,径直刺落倪赞清头巾,直唬得倪赞清双手一颤,刀势也乏了,卖个破绽,回马跳出数步。
顾旸收剑入鞘,行礼道:“倪首领,且莫动怒,这中间必然有些误会,顾某人定为二位拆解。”
“别假惺惺的了!”倪赞清冷笑道,“顾旸,怪我倪赞清瞎了眼,看错了人!方才你不是在为狗官献计,杀我众弟兄么?”
“首领误会了,顾旸方才是在请聂提督停火!”顾旸高声道,“以我对聂提督的了解,他并非首领想的那样。”
“错,老夫就是倪首领想的那样。”聂士成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