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几道争吵声传进她的耳中,虽听不真切,但隐隐能听出“不知廉耻”、“烟视媚斜等等字眼,那声音也是她十分熟悉的。
云锦眉心一跳,突地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谨慎地贴着窗纱循声望去,便将那争执处的情形瞧了个清楚。
玉河中横着停了一条大船将一画舫拦在河中央,一大一两条船将河道堵了个七七八八。大船船头立着三位华服锦衣少年男女,便是戚府的四少爷与五姐、七姐。戚元蓉含着怨怼的目光瞪着双眼,嘴里出口的皆是尖酸刻薄的话,若非身旁的戚元绍死死拦着,她便要冲到对面船上去。而那画舫上,萧怀瑜将红着眼低着头的苏婉筠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双手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河道中停着四五支画舫,主人家纷纷推窗探出头来瞧热闹。河岸边熙熙攘攘的行人听见动静纷纷驻足观看,不时指指点点发表些意见。
顺着云锦的视线,容诩将那剑拔弩张的情形瞧了个大概。虽然他近月不在皇城,但城中的情报一点没落,结合暗卫得到的消息,心下已是了然。
云锦“啪”地一声将窗户合上,转身时面上的冷色瞬间弥漫开来。她望着案前自斟自饮的容诩,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凌厉:“今日这茶怕是饮不成了,能否借王爷的船送我一程?”
容诩长眉微微一挑,嘴角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茶何时饮皆可,你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
云锦道了声谢,当即走到船尾吩咐道:“夜,将船撑到那条船船尾去。”
“是!”夜也将情形瞧了清楚,当即明白云锦的打算,二话不便应声开了船。
容诩瞧了云锦两眼,好心提醒到:“你这身装扮若是出去,怕是更不清楚了。”
云锦微愣,险些忘了她如今做的男装装扮,不过她早有准备,勾了勾唇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画舫极速而行,夜悄无声息地撑船靠近萧怀瑜二饶船船尾。幸而容诩的画舫巧,众饶目光又都集中在船头看热闹,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云锦推开舱门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注意后借着船厢遮挡,在河边垂下的柳枝掩映下丢下一句“速速离开”便沿着船壁迅速溜进了船里。
她打量了一番船头的情形,戚元绍拦着戚元蓉不住地跟萧怀瑜道着歉,戚元蔷站在戚元蓉身后白着一张脸似是受了惊吓的乖巧模样,而苏婉筠早已泪流满面,她瞧不清楚萧怀瑜的神情却能看见他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
云锦躲进了后厢风驰电掣地用水洗掉眉黛取下发冠,用发冠中的玉簪绾了个极为简单的发髻,又从荷包里取出碧蓝色锦带将剩下的长发半束在脑后,取下玉带与玉佩换上锦带将荷包系在腰间。幸而她早有准备,这一身水绿色长袍不仔细辨认也瞧不出男装的痕迹,如此打扮虽然有些随性,但也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她又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确定没有问题后绕过屏风推开了厢门。
众人正看热闹看得起劲,突然船厢舱门从内打开,一众目光齐刷刷地望去,只见一位绝色女子迎风推门而出。女子一身水绿色长衫,黑亮如墨的长发松松懒懒地挽着,未施粉黛的脸及其干净漂亮,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云懒花睡的慵懒娇媚味道。微风轻拂过女子的发丝,碧蓝海锦带随风翻飞,扬起她一抹浅浅的笑,众人皆痴了半晌,回过神来后更是精神抖擞,今日这热闹怕是要更热闹了!
云锦迎着或震惊或呆滞的目光走出去:“二哥,怎么吵起来了?”
“表……表妹!你怎么在这儿?”戚元蓉面色骤然一白,不可置信道。
云锦抬眸,目光划过戚元蔷时瞥到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极快便被掩过。云锦挑了挑眉,嘴角牵起一抹浅笑,落落大方道:“我约了婉筠出来游玩,我自然在这儿了。”
她迎上婉筠呆滞的通红的目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擦去她面上的眼泪,余光瞟过容诩远远驶开的船,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我在后厢更衣,虽没听太清楚,但表姐的话也听了个大概,表姐是否有所误会?”云锦顿了顿,面容含笑灿烂若精魅,略微上扬的眼角却隐隐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父亲已替二哥向婉筠提了亲,两家也极为满意这桩亲事,亲事还未定下来不过是因为前些日子操办大哥的婚事耽搁了而已。今日乞巧佳节,别我们三人相约游湖,即便我不在场,已有婚约的男女相约出游,又有丫鬟与船家在场,也不违礼数吧!表姐你呢?”
云锦眼风扫过船尾的丫鬟和船家,她当时在不在船上自然瞒不过二人,不过丫鬟是婉筠的身边人自然不会拆穿她,而船家若是明事理的,不希望在他船上闹出什么事来以后生意难做的话,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戚元蓉见萧家兄妹二人皆护着苏婉筠,更是急了,顿时不管不关嚷道:“表妹我知你与苏婉筠交好心里向着她也是应当的,但她是个狐媚性子,若与表哥在一块儿还指不定折腾出什么事来!你不知道,她在灵岩寺……”
“五姐姐,别了!也许苏姐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这是表哥家的家事,我们作为外家人不便多嘴!”一向沉默的戚元蔷突然拉住戚元蓉的衣袖,打断了戚元蓉的话,顾盼流转的泪眼望着云锦满含愧疚,浸透眼角的朱砂痣泫然欲泣:“表姐,五姐姐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只是紧张表哥,我代五姐姐向你道歉。”
嗯,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她这般拦着,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云锦挑了挑眉,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听了戚元蔷的话戚元蓉原本就火爆的脾气更是火爆,她挣开戚元蔷的手,直直指着苏婉筠,一双吊眼似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不让我!苏婉筠这人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你们都被她骗了!她亲近你不过是有所企图,她在灵岩寺落水也是她算计好的,那断掉的栏杆也是她做了手脚!这样城府极深的女人,怎么能嫁进萧家!怎么配得上表哥!”
云锦曲起指甲勾了勾额前的碎发,不疾不徐道:“哦?五姐姐为何这般激动?难道五姐姐对拉纤保媒之事颇有兴趣?还是五姐姐对嫁给我二哥颇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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