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刚从兵部过来的!”李春芳没有像平时那么客套,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塘报丢在桌子上:“南边的紧急军情,谭子理完了!”
“什么?”徐阶右手一颤,毛笔滴落的墨汁顿时将桌上的文稿弄脏了,他顾不得许多,赶忙拿起那份塘报阅读起来,随着阅读的进行,他的脸色最后也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如同死人一般惨白。
“怎么会,怎么会——”徐阶下意识的念叨道。
“徐公!”李春芳此时已经顾不得平日里的礼节了:“我已经派人去请黄公公了,我们三个今晚要拿一个主意出来,明天,最晚是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徐阶沉重的点了点头,正如李春芳所说的,寿州之战的结果是不可能隐瞒太久的,而北军惨败的消息一旦散布开来,其结果是不可预料的——京城里面势力盘根错节,谁也无法预测到这次惨败后造成的影响,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的徐阶、李春芳、黄锦组成的三头政治肯定会被打破。为了避免这一后果,三人必须拿出一个对策来——否则祸将起于萧墙之内,而非颛臾之外。
两人并没有等多久,就听到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看到黄锦急匆匆的进来了,他也不问候二人,便对身后的小太监道:“你带人把内外把守好,若无咱家的手令,决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是,老祖宗!”
黄锦点了点头,撩起前襟扎在腰间,坐下沉声道:“徐先生、李先生,眼下我们要想办法与南边议和!”
“议和?”李春芳皱起了眉头:“黄公公,天无二日,民无二君,这个和怎么议呀?”
“不管议不议的成,咱们都要议!”黄锦斩钉截铁的答道。
“黄公公的意思是要争取时间?”徐阶已经明白了黄锦的意思。
“不错,就是为了争取时间!”黄锦脸色阴沉:“这么说吧,南边一时间还要不了咱们的命,而寿州兵败,京城里头想要咱们命的可不少!”
“京城里头?”李春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应该不会吧?杀了咱们三个他们还不是要收拾这个烂摊子?我可不觉得那些人有这个本事!”
“黄公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意思那些人会拿我们三个的脑袋来解决这个烂摊子,是不是呀?”徐阶问道。
“嗯!”黄锦点了点头:“除了咱们三个,还有天子。把咱们几个的脑袋和天子卖给南边,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
“这——”李春芳被吓住了,过了几分钟他摇头叹道:“就算把咱们几个的脑袋送给南方,南边也未必会饶了他们的呀?这岂不是把自家的性命全都寄托在周可成那厮的心软之上?真是何其愚也!”
“这世上身居高位而蠢笨如猪的人咱们三个见得还少吗?”黄锦冷笑道:“要不然大明怎么会让一个海贼弄到今日这般田地?”
听到黄锦这番“地图炮”,李春芳和徐阶二人不由得摇头苦笑,要是深究起来,不要说他们两个,就算是先帝也在其中,毕竟当初周可成通过进献优质木材重修宫室获得中左所泊位的事情,也是经过嘉靖首肯的。
“黄公公,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徐阶叹了口气:“你说说这议和要怎么个议法?”
“要秘密,不能大张旗鼓!”黄锦现在在来的时候已经考虑过来:“否则就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攻击我们的把柄!”
“不错!”李春芳点了点头:“那这么说来,我们立刻就要选个可信之人前往南边!”
“这倒不用!”
“不用?那怎么议和?”李春芳不解的问道。
“何须派人去南方,在这京城中就有兰芳社的细作,只需通过他们就可以了!”黄锦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京城中有兰芳社的细作?”李春芳闻言吓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当真?”
“自然是真的,要不然裕王怎么会那么容易南下?你该不会以为裕王能够自己跑到江南去吧?”黄锦冷笑道。
“可是那件事情之后你不是下令在京城中严加缉拿吗?难道还有未曾拿下的余党?可是黄公公你怎么知道?”李春芳问道。
“什么余党不余党,想必是黄公公你当初故意留下来的吧?”徐阶冷笑道。
“不错!”黄锦点了点头:“的确是我当初下令故意留下来的,留下人监视着,想要顺藤摸瓜把更深处的贼子一网打尽,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想不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李春芳与徐阶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情就交给黄公公你安排了!”
天津卫,海河入海口。
“卑职慕容鹉参见吴相公!”
“嗯,起来吧!”吴伯仁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精悍的汉子,觉得有些面熟,便随口问道:“我是不是过去在哪里见过你?”
“回禀吴相公,小人过去在南京当锦衣卫百户,一年前小人在金山卫时见过您一面——”
“哦哦,我想起来了!”吴伯仁笑道:“原来是你,想不到你到北边来了!”
“吴相公贵人多忘事!”慕容鹉笑道:“小人原先几代都在北镇抚司当差,所以上头就把我派到北边来了,在李真李大人麾下当差,受李大人之命来接您!”
“嗯!”遇到熟人,吴伯仁十分高兴,他示意慕容鹉起来,笑道:“我一路走海路,对于京城这些天的情况也不是太清楚,你先介绍一下!”
“是!”慕容鹉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吴相公,这几日京城确实有一件极为要紧的大事,李大人专门去应付去了,所以才让小人来接您!”
“什么事?”
“北边通过咱们一个渠道想要求和!”
“通过你们求和?”吴伯仁闻言一愣:“他们怎么知道你们的,你们在京城不是秘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