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敌人一共损失了多少人马?”织田信长问道。
“不少于一千人、十五头战象!”副将简洁有力答道:“实际上只会更多,大部分敌人的尸体都被沼泽淹没了,无法统计!而且即使那些活着逃回去的人,短时间内也无法投入战斗了!”
“那你觉得斯塔瓦卡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我不敢确定,不过如果我是斯塔瓦卡的将军,就一定会换一个方向!”
“为什么?”
“两天前晚上就是一次屠杀,斯塔瓦卡人连城墙都没有摸到,就死了一千人。这样的战斗谁也承受不了,士兵们会害怕,会惊惶,如果短期内再来一次,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再发生类似的崩溃,那就很麻烦了!”副将指了指远处的长堤:“如果换一个方向的话,还可以争取时间把那条长堤加宽一些,为下一次进攻做好准备!”
“嗯!”对于副将的解释,织田信长颇为满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名副将,突然问道:“你在讲武堂待过?”
副将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末将确实在讲武堂就学过!”
“果然!”织田信长点了点头,副将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早已察觉到讲武堂毕业生在兰芳社的军事力量中正在占据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他这次的船上就有两百名有三年以上服役经验的讲武堂军官,下了这么大的一注筹码,显然兰芳社的高层对于这个岛屿极为重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织田信长问道。
“本间五郎秀贞,是佐渡人!”副将答道。
“佐渡人?”织田信长立刻明白为何对方能够如此年轻就做到这个位置了,恐怕此人的长辈是最早一批跟随周可成的日本人了,他站起身来,问了当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斯塔瓦卡人的将军,接下来会采用什么战术呢?”
“地道!”本间秀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穴地攻城!”
铁锹挥舞,将泥土挖开,露出大地母亲的胸膛,随着洞穴的深入,光线越发暗淡,空气也变得稀薄。人们在黑暗中留着汗水,屏住呼吸,用力挖掘。工匠们用支柱撑住顶层,用竹管通往地面,好让空气流动。但即便如此,地道里的空气还是日渐变差,即便是最棒的小伙子,在地道里工作一会儿便会精疲力竭,不得不加快换班的频率,地道前进的速度不得不变得缓慢下来。
“我不想听你的辩解!”罗阇辛哈一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权杖:“三天,你还有三天时间!”他傲慢的对面前的葡萄牙工程师道:“三天后我的旗帜必须飘扬在科伦坡堡的灯塔上!”
“这不可能!”工程师原本黝黑的面容变得发紫:“土壤比我们预先估计的松软,工人们必须用更多的支柱,否则就会塌下来,把所有人埋在里面!”
“那是你的事情!”罗阇辛哈一世露出了不屑的冷笑:“你要人手、材料、金钱我都给你了,现在轮到你履行对我的承诺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不能履行对国王承诺的下场吧?”
“这不是不履行承诺的问题!”工程师竭力辩解道:“没有人知道土壤松软或者坚硬,我已经尽力了!”
“保罗先生!”罗阇辛哈一世站起身来:“是你建议我先填平沼泽,佯装攻击南面的城墙来吸引守军的注意力,争取时间挖掘通往东面城墙的地道,我照着做了,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人为了你的建议死去,光是为了获得焚烧尸体的燃料就砍伐了整片的森林。现在你告诉我你已经尽力了,那我只能让你自己去和那些死去的人解释了!”
工程师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国王的话语里能够闻到血的气息,他丝毫也不怀疑对方实现威胁的决心和能力。几分钟后他低下头,走出帐篷,从背后传来国王的声音:“记住,还有三天,还有72个小时!”
保罗加快脚步,仿佛有皮鞭抽打在他的脊背上。他是一个西班牙犹太人,宗教裁判所的恐怖之下,他的大部分同胞不得不选择流亡。保罗的父亲带着年幼的他逃到了葡萄牙,在这里他长大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与当时的绝大部分葡萄牙年轻人一样,保罗选择到东方去寻找自己的财富和荣耀。虽然不是贵族,但聪慧的头脑和良好的教育让他很快就在东方出人头地——修建和围攻城堡、港口、堤坝都离不开工程师的手和头脑。从西非到东南亚,遍布着保罗的得意作品。
但保罗的好日子到1564年的夏天就戛然而止了,他得到了一个秘密任务,前往锡兰为一位土着国王效力,进攻科伦坡堡——另一位葡萄牙工程师的得意之作。这种工作对于保罗来说并不陌生,他从小就被知道犹太人没有祖国,唯一值得效忠的除了上帝就是黄金。而据他所知,罗阇辛哈一世素来以富有和慷慨而闻名。
事情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保罗在实地勘察了科伦坡城后确定新的守卫者并没有对城堡的主体结构做改动,他以一个工程师特有的谨慎和细致花费了两天时间对整座城堡做了勘察之后,向国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首先佯装向被沼泽保护的南端城墙发动进攻,以牵制敌人的注意力,同时挖掘一条地道直通东面城墙的某处,在那里有条通往城外的下水道,在某个夜晚国王的士兵们可以通过那条下水道进入城内,兵不血刃的夺取这座城堡。罗阇辛哈一世用红宝石和蓝宝石奖赏了保罗的计划,并下令立刻付诸实施。
“该死,三天,七十二小时!”保罗的右手插入内衣,在他的胸口有一个鹿皮口袋,里面便是那些宝石,但这一次那些漂亮的石子给他带来的不再是狂喜和满足,而是一阵阵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