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所有的船起锚升帆,目标东山湾!”从桅杆上下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命令。
“是,大人!”
随着船帆升起,一阵柔软的海风吹来,那些巨大的帆布鼓了起来,剑鱼号锋利的船首剖开海面,两边泛出白色浪花。风向对行动很顺利,迷信的水手们发出一片欢呼声,他们认为这和指挥官方才的举动有某种神秘的联系。米兰达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海上的人们都是迷信的,他们相信任何一点小征兆、风、太阳、海浪,对于一切忌讳都十分尊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需要这种尊重。
“我先回船舱去睡一会儿!”米兰达叫来剑鱼号的船长,他解下自己的佩刀交给勤务兵:“当你看到东山岛时,叫醒我!”
“是,大人!”
米兰达回到自己的床上,仰面躺着,很快就打起了鼾。他的鼾声如此之大,如此之持续,连艉楼旁边的水手士兵们都听得清楚。他们相互挤眉弄眼,露齿而笑,并将这种行为视为镇定和胜利的吉兆。
当两个小时后他被叫醒时,整个人已经精力充沛,他立刻下令在甲板上撒上防滑的沙子,船舷摆上沙包和挡牌,捆扎好杂物,打开火药桶,分配弹药,所有的士兵进入自己的岗位,然后他给自己的烟斗里倒满一撮烟丝,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按照事先的计划,舰队排成了两行纵队,进入了海湾,由于只升起了一半船帆的缘故,舰队航行的速度并不快,不会超过三节。米兰达自己指挥左侧的纵队,而将右侧纵队交给自己的副手。左侧的导引船是螃蟹号,这是一条单桅杆纵帆船,侧舷有四门长炮,在甲板上有几门自卫用的回旋炮和发射霰弹的射石炮。在进入海湾之后大约半个小时,米兰达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第一条船,那是一条单桅的福船,正迎着风朝自己这边驶来,桅杆上飘的旗帜上绣着大大的一个“董”字。
“大人,螃蟹号询问要如何对付这条船,是击沉还是俘获?”传令兵高声问道。
“回复他们,依照原先计划安排的那样保持队形,不许主动开火,如果敌人开火,那就还击,不过只能用火绳枪、甲板表面的射石炮与回旋炮,下层甲板的长炮不能发射实心弹!”
“是!”
米兰达站在艉楼,目光越过那条正在迅速靠近的敌船,向远处的东山岛望去,海风带来了隐隐约约的海螺声,一股股烟柱升起,显然岛上的海贼们已经发现了这伙不速之客。米兰达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得意的笑容,虽然自己的任务只是将敌人引诱到外海,不过他还是要让所有人看看王国军官的专业素养。
“这些家伙是聋了吗?”看着依旧保持着队形,毫不理会自己的船队,董大成往甲板上吐了一口唾沫,向一旁的部下喝道:“放炮,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掌柜的,他们船多人多,要是打起来我们要吃亏的!”海贼赶忙提醒道。
“你怕个屁,他们船多人多能有我们岛上的多吗?”董大成拔出腰刀架在那个手下的脖子上:“快放,谁敢不听话就砍了他!”
面对首领赤裸裸的威吓,海贼们赶忙点着了铳炮的引信。与绝大多数海贼一样,这条船上的火器门类很杂,小的有三眼铳、鸟铳、火门枪;大的有碗口铳、还有一门弗朗基炮,由于铸造的质量和工艺都很一般,火药的质量也不稳定,所以发射的都是用于杀伤人员的霰弹,而不是摧毁船只的实心弹。董大成下令开火倒不是指望阻止敌船,而是想要发出信号给岛上的同伴,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倒是个有胆子的,就是性子太急了些!”凭借多年军人锻炼出来的眼力,米兰达已经判断出敌船发射的应该是霰弹,而对方距离最近的己方船只也在一百米以上,这个距离霰弹是无法射穿挡牌的,显然敌人对自己手中火器的最佳开火距离都不熟悉。
“快,快准备家伙,靠上去!”董大成一边挥舞着腰刀,一边大声叫喊着,火器发射后产生的大量白色烟雾遮挡了每个人视线,让他们无法看清不远处螃蟹号侧舷的炮门被打开,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来!海贼们拿着简陋的武器,拥挤在船舷旁,喘着粗气,准备靠过去就冲上去大砍大杀一番。
海风将白烟吹散,露出对面的船影,董大成惊愕的发现一排排黑洞洞的铳炮对准自己这边,就好像食人猛兽的眼睛,冷酷而又凶残。
轰!轰!轰!
近距离发射的霰弹就好像金属风暴,横掠而过,董大成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把,然后就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到桅杆上,立即昏死过去,好一会儿他才清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已经失去了知觉,伸手一摸,全是温热的液体,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到处都是洞的皮袋子,血液从里面渗流出来。他费力的扭过头,只见周围到处都是鲜血、绳索、各种铁质木质的碎片,垂死的人在绝望的呻吟,抽搐。他想要叫喊,却发现没有力气,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想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靠过去。
“要上去吗?船上肯定有不少好玩意!”螃蟹号上的水手们跃跃欲试,敌船就在咫尺之外,甲板上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侥幸活下来的也纷纷跳海逃生,而他们的财物可以说唾手可得。
“保持队形,继续前进!”船长高声喝道:“都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吃皮鞭吗?”
在皮鞭的威胁下,水手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两列纵队就好像两把平行的刺刀,划破水面,向东山岛的海滩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