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冯伸和通判陶任离开王府的时候,两个人一边互相又研究复习着罗凯交代的重点,一边赶忙回府衙让师爷幕府之类的文职人员去起草文书;南继枫则奉命调集巡查人员,加强对邕州城的戒备,没几日,太子随行的人也都到了邕州,得知太子随行部队已经将近邕州城外,罗凯率众出城迎接,
还是在迎接罗凯的城门外,这次却没像罗凯进城那人山人海的场面,赵顼一身便服站在罗凯身边,偷笑的看着随行自己的车队缓缓由远而近到来,负责侍卫的杨士瀚,催马来到近前,“太子少保杨士瀚参见镇南王”他看到赵顼站在罗凯似笑非笑,刚要向赵顼行礼却听罗凯说道:“先进城吧。”
来到镇南王府,赵顼先向罗凯介绍了张方平,先前赵顼形容张方平是个唠叨的老夫子,这一见面才发现,原来是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这位张翰林年近六十却是精神矍铄,方脸庞浓眉大眼有几分精神,又透着几分争气和倔强,罗凯含笑拱手口称幸会,
张方平早在朝中就已经知道罗凯,虽然也听说罗凯在邕州自治采用新政,心下有几分抵触,但看这小伙透着精气神儿,不免也从心里有几分喜欢,急忙还礼说道:“太子早到邕州,多蒙王爷照顾,又及时派人送信我等这才放心,否则老夫恐怕这走失太子之责只能以死谢罪了。”
看他的脸上的虔诚惶恐之色,赵顼朝张方平身后的秦敏学和杨戬递了眼色,三人会心一笑,这一切都被罗凯看在眼中,想必事情也不是像赵顼所说那样片面,再看杨戬和秦敏学一脸的谄媚,罗凯油然暗生厌恶,
“张翰林请坐,这次太子私自离队,想必有人怂恿,等从大理回京我定会启奏圣上严加查询,老先生不必担心。”说罢,冷冷的扫了秦敏学和杨戬一眼,
忽然被罗凯冰冷的目光扫过,秦敏学和杨戬都是一惊,忙低下头不敢再和太子递什么眼色,众人按主次落座,张方平问道:“镇南王,我们这一路沿途都是听说王爷短短时间就把邕州建设的非常繁荣,这次来看城内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可见王爷这邕州之试收获还是不错的。”
“张先生过奖了,当前只是初期,等到再过些时日一切都上了规模,那才是大展拳脚之时。”罗凯说的谦虚语气中却不乏自信,
张方平赞许的点了点头:“早听说镇南王学识过人,而且将《武经总要》完善一事可以说为我大宋立了一大功,想不到镇南王不但谋略过人,治理州城也是颇有建树。”
罗凯微微一笑,平时听到的夸奖很多了,但张方平的夸奖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让罗凯得意的,这张方平性格豪放,固然反对新法,早年与范仲淹、欧阳修等人也是立场不同,但为人多识见,有气量,而且张方平任着作佐郎时,撰写了《大宋馆阁书目》,着录图书若干卷,所以他的夸赞并非别人攀附虚妄的逢迎,而且这么一个反对新法的人如果能认同罗凯在邕州的新发,将来肯定会影响一批固守旧法的人想法,想到此处罗凯说道:“既然各位已经到邕州了,不妨暂留几日,一来各位行程劳累稍事休整;二来也请张先生多参观几处,对于邕州现状为本王多提些建议。”
张方平一听心中有几分惊异,自己也曾听说这罗凯天生几分狂妄,没想到说话如此谦逊,他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说道:“建议不敢当,既然王爷开口我等就暂留几日,一切全听王爷的安排。”听到罗凯这么安排最高兴的是赵顼,想到又能在邕州多留几日,而且这两天还真怕罗凯说走就走,自己还没来得及见林秀秀,不由的心里痒痒的,好容易等到议事散了,罗凯命人安顿太子一行人,留下杨士瀚有事详谈,又见他留下折克隽等人,想必是商议大理路上护卫等事,赵顼找个理由赶忙回别院,
其他人已经在院中休整安顿,秦敏学也被张方平叫到房中训斥,杨戬碎步跟在赵顼身后,回到赵顼房间杨戬急忙忙问道:“太子,您和镇南王说什么了,刚刚看他瞪我们,我这一身冷汗啊。”
“呵呵,看把你们吓得,王兄肯定是记挂我的安全,你们不知道,我来的时候遇到劫匪了,幸好王兄出面,否则你们脖子上这东西,恐怕现在已经不保了。”赵顼说着用手一推杨戬的额头,杨戬只有十六七岁,自从调到东宫整日和赵旭厮混,这小子虽然在同龄的小太监中是个小恶霸,但小小年纪就极会揣测圣意,也经常给赵顼出点主意讨英宗喜欢,所以深的赵顼的喜爱,
被赵顼这么一戳,杨戬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揉着额头嘴里哎呀说道:“太子,您自从跟杨少宝学武以来,这功力可是大增,我这没防备差点让您推屋外面去,这么练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是镇南王也不是您的对手了,唉,太子,以您现在的身手怎么会被人劫持啊。”杨戬虚伪的奉承着,
赵顼撇撇嘴,看看自己的手:“算了,别提这事了,当时我正出恭嘛,对了,快帮我想个主意。”赵顼招手杨戬凑到赵顼眼前,赵顼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杨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太子,您,您说您喜欢上一个歌妓。”
“你小点声,我正愁这几日王兄让我整天跟在他身边,这下好了,他说还要在邕州呆上一两日,赶快帮我想个办法,让我去见见林姑娘啊。”
“嗯嗯,太子别急,我想想。”杨戬来回踱着步,一抬头见秦敏学从外面进来:“秦学士,你来的正好,快帮太子想个办法。”
秦敏学面带不满的说道:“算了,刚刚挨了一顿训斥,你主意不是挺多吗。”他说着走到赵顼面前低声说道:“太子,您又要干什么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镇南王处处看我不顺眼……”
“好了,你们都不帮就算了,你们这几天就呆在这院子,哪也不许去,也不许跟着我。”赵顼说着生气的就要朝外走,
杨戬和秦敏学一左一右忙拉住赵顼:“好了,好了,太子,您说什么事吧,把我们关这还不把我们闷坏了。”杨戬唯恐太子真生气,待在院子没什么,要是回到京城再也不用侍奉左右了,那以后在宫中也就没什么前途了,而秦敏学更知道,太子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要没有太子护着,早晚自己得落在罗凯手上,
赵顼甩开两个人不说话,杨戬朝秦敏学勾勾手,秦敏学凑了过去两个人低声窃窃私语了几句,
“太子,有办法了,咱们还用老办法不就是了。”两个人嘀咕了一会,来到赵顼面前说道,
“老办法,恐怕行不通吧。”赵顼犹豫的说道,
秦敏学凑上前说道:”我刚听说,明日镇南王会陪着张方平在邕州游览,到时候只要太子不随行,那不就好办了吗。”
杨戬也跟着凑热闹说道:“对啊,太子,我刚刚看了,这院子还有一个门通王府后巷呢,咱们等明日他们出了门不就可以出王府了吗。”赵顼心里也有几分犹豫,生怕罗凯训斥,可又一想自己无非是走之前想在见见这个林秀秀,又谈不上什么大事,心怀忐忑的等着明天的到来,
次日一早,罗凯办理完各项公事,回到后堂换好便服,命人去请太子,不大一会杨戬慌慌张张走了进来:“启禀王爷,太子抱恙在身。”
“哦,带我去看看”罗凯说着站起身来,跟着杨戬来到别院,将近太子卧房,杨戬大声说道:“王爷,太子一早醒来就不舒服。”罗凯心中一阵冷笑,这样通风报信也行,
卧房之中,赵顼急忙在床上躺下,大热天将被子蒙的严严实实的,听见罗凯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他急忙闭上眼睛,脚步声在床边停了下来,半天不见罗凯说话,赵顼缓缓的睁开眼睛,罗凯正看着自己,
看见赵顼睁眼,罗凯一直忍着憋住不笑,只见赵顼额头冒汗,这可不是真病,就算是健康人这么捂着也会出汗,再看赵顼面如土灰,唇色发白,果然是土灰色,脸上和脖子颜色分明,他摸摸赵顼的额头,掏出手帕擦擦手:“颖王看来病的不轻,我看大理就不要去了,我这里地方偏僻,随行医馆我又信不过,不如咱们即刻启程回京城吧。”
赵顼忙摆摆手,假装无力的说道:“不用了,我这是受了暑热,休息一下就好了。”
罗凯回头看着杨戬,目光逼视的杨戬不敢抬头:“你这太监如何侍奉的太子,明知道是暑热还给捂着被子吗。”
杨戬直咧嘴,这太子编都编错了,昨天说好是风寒的,可刚刚来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这大热天的哪里来的风寒啊,
“王兄,莫怪他,我累了,想再睡会……”赵顼忙替杨戬辩护着,
罗凯点点头:“那好吧,一会我让人去请钱先生来给你看看,你好好休息,就别跟我出去了。”说罢罗凯转身出了卧房,
赵顼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边抖着衣衫一边说道:“吓死我了,杨戬,你快盯着点,王兄他们一走赶紧回来告诉我。”
罗凯出了花园,身后跟着武龄说道:“王爷,可真是料事如神啊,这太子果然装病。”
“呵呵,这么老套的东西,也就是这两个笨蛋想的出来,你派人看好了,什么时候他们走后门就立刻通知我。”罗凯说着朝前厅走去,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还怕赵顼耍什么小花招,秦敏学和杨戬两个笨蛋东西,不耍花招罗凯反而倒不好办了,赵顼装病正中罗凯下怀,
午后,杨戬一溜小跑的回到赵顼住的别院之中,赵顼正在房间踱着步,不时的向开着的门外望着,见杨戬回来了,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镇南王走了吗。”
“走了,走了。”杨戬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一边回答着,
“那张方平和杨士瀚呢。”一旁的秦敏学问道,
“也不在府上,太子,咱们机不可失,咱们赶紧出发吧……”杨戬见赵顼坐卧不安的样子怂恿道,
赵顼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看着秦敏学说道:“要不,你留下,在房中应着点声。”
秦敏学差点没蹦起来,忙说道:“不行,不行,镇南王回来要是看见我在房中冒充太子你,非一剑把我劈了不可。”
“看给你吓那样……”杨戬嘟囔了半句,见赵顼瞪了自己一眼,忙收住了嘴,赵顼和秦敏学两个人心里比谁都明白,放别人也许为未必会这么做,可这罗凯却是真做的出来,
赵顼虽然对罗凯也有几分敬畏,但已是惦记林秀秀多日,又架不住小太监杨戬和秦敏学的怂恿,三个人悄悄从别院的后面溜出,顺着大街朝满春院走去,
过了晌午满春院刚刚开门,院中都是忙碌准备的下人以及楼上还泛着慵懒神色的各色女子,三人迈步进了前厅,正坐在一章八仙桌边指手画脚的指挥人做事的老鸨,见这么早就来了客人,急忙呼扇着扇子迎了过来,“三位今天来的可是早……”
“别啰嗦,我们家公子想请林秀秀姑娘喝杯茶,你赶紧去招呼吧。”秦敏学不想浪费时间,况且这地方人多眼杂的,万一罗凯知道了就麻烦了,
老鸨皱着眉,啧啧的十分为难说道:“这林秀秀姑娘平时不见客,况且这会姑娘正在休息……要不……”
还没等他说完,赵顼掏一锭银子经杨戬的手递给老鸨,这银子足有六七两,老鸨接在手上顿时眉头舒展开了说开,笑着说道:“姑娘一般是不见客,不过这位公子这么英俊,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陪公子喝杯茶还是可以的,三位先稍坐会儿,我去跟姑娘说一声。”说罢,张罗三个人找了桌子坐下,老鸨小脚倒着碎步忙向后院走去,
林秀秀这几日心事很多,坐在梳妆台前机械的梳着长发,微微有些走神,玫瑰正收拾着房间,见林秀秀如此神情黯然,不禁关心的问道:“姑娘,您可是还在担心金莲会的事。”
“唉。”林秀秀心事沉重的叹了口气,将轻轻梳子放下:“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玫瑰不屑的说道:“姑娘你真傻,如果没有金莲会的姐妹为他打探消息,搭桥引线他能有今天,如今柳娘不在了,金莲会各处的舵主无非就是摆设而已,我看他是想甩了金莲会这个包袱是真的。”
听到这话,林秀秀想起柳娘潸然泪下,“干娘死的蹊跷,唉,只可惜我这做干女儿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玫瑰见林秀秀落泪,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做什么啊,咱们先自保吧,姑娘你是不肯从他,若是肯恐怕也不会落到今日来到这邕州,还自投罗网似的掺合什么太子行踪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