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才让罗凯觉得有意思,平时看似稀松,甚至有些文弱,刚来时候看还有点窝囊,但从宋寿郡门外二人两次较量,罗凯就已经看出,这高智升心里藏着一股劲儿,这也是让罗凯欣赏他的地方,
“来来来,高兄先喝口水,听我接着说。”罗凯亲自给高智升倒上水,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桌边走了两步接着说道:“杨允贤虽然被剿灭,但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允贤早为自己万一失败留着一手,其子杨义贞携巨资带着余部藏匿起来,而朝中也有杨允贤的同党余孽,这几年经常在段思廉耳边吹风,要提防国相你功高盖主,更要防着你位高权重伺机夺位,故而,我想这几年虽然高兄你高官厚禄,却慢慢被削了兵权,不知不觉的落到今日如此田地,就连你镇守的白崖等地你可调用的兵力加在一起都不够一万,这一点杨义贞没有说错吧。”
看高智升并不作答,罗凯微微一笑:“高兄心中仍念旧情,所以一再避让,直至贾庆献策之后你来到邕州,同时又派人查访到了杨义贞的下落,这才想重新振作声威,高兄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杨义贞忽然大笑起来,接着双手击掌:“果然是人称足智多谋的镇南王,竟将我大理的事也了解的如此详细,只不过故事虽好,却恐怕以你邕州的兵力,连你也奈何不了杨义贞吧。”
“我奈何不了没关系,高兄你能奈何就可以了,只不过那要等上几年。”
“等几年,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没办法剿平杨义贞。”
“为什么要剿平,如今你家皇上段思廉已经有意招安杨义贞,而且是一拍即合的事,杨氏家族与你高氏一样,也是伺机助段姓素字一脉,你以为他真想自立为王吗。”
高智升一听这话一下站起身来,这事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罗凯会知道,他在房中踱着步不住说道:“不会,不可能,难到让我与那杨义贞同朝为官,皇上怎么会这么糊涂。”
罗凯看高智升踱步,自己却回到桌边坐下,他可是十分理解高智升的心情,换做谁也会如此惊讶,但大理皇上确实是打算这么做,而且将来杨义贞再次成势的时候,高智升与杨义贞才会是一场决斗,不仅如此高智升的后人还会夺了大理的政权,这一切因为罗凯对历史的了如指掌来说是十分容易的事,只是罗凯偶尔自己也徘徊在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改变,
“识时务者为俊杰,高兄我建议你暂时忍耐。”
“哼,这故事倒是有了些新意了,可是,我还是不相信,难道贤弟你会算天机不成。”
罗凯自斟自饮说道:“这些我根本不用算,这次去大理真正的威胁根本不是杨义贞,至于我刚说的事,你若不信那就等着看,此番杨义贞必定做出不计前嫌之态与你我同行去大理,而且为表明诚意还不带兵卒,如果你要对他下手,可是你的不仁不义,反而成全他的大义了。”
高智升听着罗凯的话,深呼吸静了下心神转而说道:“哼,看来贤弟是先掌了天机。”
“你不信,你大理皇上会招安并且加官给杨义贞,高兄,如果站在段思廉的角度用杨义贞来制衡高兄你,是为了江山那也无可厚非,这你没必要想不开。”
高智升咬了咬牙:“我无伤虎意,若圣上只为江山,那我忍,但我的确还是不信。”
“那好,只要杨义贞这次像我说那样,与我们同行,你该如何说。”
“哈哈,若贤弟你断对此事,以后我高智升就听你的,当然,前提是为我大理。”高智升断然说道,
对于罗凯的话,高智升将信将疑,然而最让他吃惊的是罗凯接下来所说,
“高兄,信不信我你自己决定,只不过还有一个事,王页并非我弟弟,他本来就是大宋的太子赵顼。”
高智升先是睁大眼睛,随即问道:“贤弟,你,你这玩笑未免也开的太大些了吧。”
“这可不是玩笑,但这事我没必要隐瞒高兄你,所以高兄你也不必顾虑欺瞒你大理皇上的问题了。”
高智升还是满面迟疑:“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实情。”
罗凯满脸诚恳的看着高智升:“高兄,你胸有城府心有大志,我诚意与你相交,所以这事自然没必要隐瞒你,说他是假那也因为当时形势所迫,我想高兄你可以理解的。”
“哈哈哈,多谢贤弟不拿我当与那杨义贞一般对待啊。”
“岂敢,刚刚你不也说了,如果真如我推断那杨义贞同意同行,那么路上一些事我还要嘱咐高兄依计行事。”
“计,难道贤弟有什么妙计不成。”高智升的眼神中带着无比期盼的看着罗凯,
“故事讲完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罗凯用扇子啪的一敲桌子,笑呵呵的看着无可奈何的高智升,
看似轻松的罗凯陪着高智升出了书房,直到花园二人分头回去休息,一路说说笑笑,看似轻松的罗凯在与高智升分手之后回到内宅,这才稍稍的感觉到有一丝喘息,这两天压在心头的事太多了,而且还是个茫然无绪的难题,赵顼的安危是其一,随从赵顼而来的还有两个不出好主意的隐患,
苏小妹见罗凯有些乏累,待他坐下,小手轻轻给罗凯捶着肩:“夫君近日劳乏不如早些就寝。”
罗凯还真有些乏困,他捏了捏苏小妹柔荑的小手:“是啊,要处理的事太多,什么事都是从头开始,没时间陪你,委屈娘子了。”
苏小妹嘟着小嘴俏声说道:“奴家早知道这样了,夫君你还记得不记得答应我的事啊。”
“蜀锦院吗,你看现在这么多事要办,一时怕是顾不过来啊。”
苏小妹转到罗凯身前,罗凯揽着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苏小妹面含娇羞:“夫君过几日又要出门,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罗凯不假思索的说道,
苏小妹撅起了嘴,罗凯在她面颊亲了一下说道:“听话,这次出行有些麻烦,不便带你同去。”见小妹粉颈低垂,脸上有一丝委屈的神情,“怎么,你还真担心我娶回来大理皇妹。”罗凯试探的问道,见小妹不回答知道自己猜对几分,罗凯拿高智升调笑,与众人嬉笑,却不忍再逗小妹,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番前去有人要途中行刺太子,用意嫁祸大理,这事你不可对别人说起。”
“啊。”苏小妹一惊,啊了一声忙用手捂住嘴,轻声问道:“谁这么大胆子。”
“要是有头绪我就能和侯先生他们商量此事了,只不过这背后之人怕是侯先生也不知道,你是我娘子,告诉你是怕你多想,那大理段素姑娘是高兄意中人,你觉得我会娶她回来吗。”
“可是……夫君此去会不会有危险,到叫奴家十分担心起来。”小妹说着,蹙起娥眉,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况且这次目标又不是我,你不用担心,只是我反而担心你在府上会无聊。”
苏小妹低头想了想,忽然抬头说道:“夫君,我想回趟眉州,招些精于蜀锦的工匠来,我听说榷场蜀锦卖的极好,尤其外邦人采买很多,可这山路迢迢运送到这里路上关卡路费就很多,不如把人弄来,也便于我蜀锦院开办之后的用人啊。”
“好,不过怕是你这蜀锦院开张了,人家会说,这是王妃的买卖,与往来商贩争利,我看到时候人们会说,镇南王有个会做生意的王妃……”
没等罗凯说完,小妹咯咯的笑起来:“你想的倒很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夸奖我。”
“当然,我这娘子能文能武,能做生意能暖床……”
“呸呸,人家和你说正事……”
“好,答应你,你去吧我另派人护送你去,回来的时候你先回京城,在京城等我。”
“夫君要回京城。”苏小妹十分诧异,之前从来没听罗凯提起此事,
“怎么了。”
“咱们大宋官员不能擅离驻守之地,王爷刚来邕州怎么又要回京城。”
“护送太子,名正言顺。”罗凯说罢不想再多说,吹熄了桌上的烛光,抱起小妹“生意说完了,娘子你该给本王暖床了。”怀中小妹掩口偷笑,
次日一早,奉命回邕州的南继枫一早就来到王府,各位官员正在议事厅等着罗凯,一见南继枫走进来和大家打着招呼,知府冯伸回礼问道:“南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王爷有命,听说邕州城内出了些事情,王爷呢。”南继枫一边回答一边看到罗凯并未在座于是问道,
说起邕州的事,知府面色微微发沉,这两天大伙都在为杨义贞的问题犯愁,现在邕州往来人这么多,如果混进来的外邦的叛匪,事情可就大了,但这些人几番商议都拿不出个解决的好主意,“将军负有治安之责,现在大理叛匪在邕州境内,恐怕王爷找你是为了这个,昨日我们已经被申斥了一番了,你还是赶紧想好如何应答。”冯伸素知罗凯与南继枫有些交情,卖人情似的提醒着,
“多谢冯知府提醒。”南继枫说罢,心中揣测不定,在座位上坐好等着罗凯来议事,
不大的功夫,堂后脚步走动声传来,罗凯从堂后角门进入,在大厅正中落座,看家南继枫到了,罗凯点点头,等到日常公事都处理完毕,罗凯留下知府通判以及南继枫议事,等其他人退下大厅各自去办事,罗凯这才招呼到:“南兄回来正好,我正有事要和几位相议。”
南继枫略带歉意说道:“王爷,属下失职……”
罗凯打断他摆摆手:“怪不得你,如今各地人都奔向邕州,难免人多杂乱,即便没有劫匪的事,也要对人口进行规范,大理叛匪杨义贞也是趁乱而入,还是咱们城市治理上有失缺。”
冯伸和陶任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庆幸刚刚没责问南继枫,南继枫自己更是感动,心知尽管罗凯这么说,自己还是难逃其责,忙说道:“属下失职,愿意受罚。”
“嗨,罚你又有什么用,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解决,亡羊补牢,冯知府,陶通判,如何治理之事你们有没有想法啊。”罗凯话锋一转看着冯伸和陶任,
“属下失职,一时还没想到良策。”二人赶紧低下头,恭谨的回答,
罗凯点了点头:“这也怪不得你们,邕州这么多年也没现在人多,也没现在这么纷杂,也是难为了二位。”
“多谢王爷体谅。”二人忙异口同声回答,刚刚两个人虽然没说话,但难免心里有一丝觉得罗凯偏袒南继枫,但见罗凯这么一说,却也是一视同仁对待,
“罢了,按年龄阅历二位都是长辈,我这王爷也得仰仗各位支持,千万不要再客气,快落座,我有要事和几位商议。”
三人忙谢过罗凯落座,一同看着罗凯,罗凯说道:“咱们朝廷定的户籍制度太繁琐,既有佃户又有庄户,还另分出什么上中下等户,既然咱们都是重新开始,我觉得不妨趁这次机会把这户籍制度也变一变。”
“这,这怎么变。”陶任不由问道,
“只有两种,常驻和临时,另外州府印制户册,每户除了官府登基之外,还要有户口本在百姓手中,样式我已经设计好了。”罗凯说着取出画好的户口簿的样式,要知道在身份证推出之前,罗凯所在的时代户口薄可是身份最主要的认证工具,
“这,这有何用。”众人心中满腹狐疑,
罗凯耐心解释道:“邕州人士是常驻户口,标明户主,其他成员与户主关系,每个人登基时间,当时年龄,身份,住址一一写明,对于此类户籍,无论征税还是将来的福利补贴都会依照户籍进行执行,而且不管是常驻还是临时,如有借贷以及在邕州出入,都是凭户口而行。”
“临时来邕州的,都要在官府登记办理临时户口,外邦所来人士都会有市舶司开具证明,而宋人从各地而来的,对应各地在邕州会所,如商人榷场会开证明,来应试做工的要有些些证明,至于是他来之前当地的的凭证还是收入介绍人,具体细则你们去制定,而外来之人在邕州无论是租住住所还是住店都必须临时户口才可以。”
罗凯尽量的放慢语速,几个人认真的听着,末了罗凯问道:“不知道我的意思,几位明白否。”
南继枫最先反应过来说道:“王爷,您这是加强对外来人的管制,像那外邦叛匪,没有凭证拿不到临时户,就不能租房住店,自然也就没办法留在邕州了。”
“嗯,这只是第一步。”罗凯慢慢的说着,这些宋人当然不会明白,明确的户籍管理对当地的政府在建设上的投入,对能及时把握征调赋役、落实管理法律具有多深的意义,更何况,北宋这个一人三四种身份的所谓户,实在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