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地方官也是,若是地方上的富户都如此,那谁家也兴旺不起来,能兴旺的也就是有职田,或是地方官惹不得的官宦,这些地方官也是混帐,朝廷派下来竟不作为,别说,哥哥你确实知道的还挺多的。”
“那是。”元泽得意的笑笑:“要不说你不明白官场和民生,这些咱爹知道的更多,对了,你还记不记的嘉佑年间,爹爹上奏万言书。”
“记得啊,。”这事罗凯怎么忘得了,当时父亲王安石废寝忘食,为上这书查阅大量的书籍史典,而且这里面还有元泽不少功劳,
“当时万言书上就已经写出了诸多赋税的弊病,只可惜这事就这么放下了,而且当时爹爹还说,等你我兄弟年纪再大些,自然就理解其中的一些事。”
罗凯还想再问什么,一行人竟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山坡下,顺着坡上的土路上了山坡,府宅的大门前是一片平地,罗凯等人下了马,元泽拉着罗凯来到府宅大门前,啪啪啪,三声叩门,门被吱呀打开,门内的家丁看到元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哎呦是大公子回来了,您怎么不派人提前说一声啊。”说着急忙打开两扇门:“这位是。”
“赵伯,怎么连我兄弟若无你都不认识了。”元泽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看样子元泽和这家丁很是亲热,这家丁年纪得有五六十岁上下,尤其听元泽如此称呼,看来是府上的老人了,
“这,这是二公子,你两小时候可是长的一样啊,要不是二公子那会不开智,还不好分呢,,快快,来人”老家丁明显有些慌神,赶忙安排其他人,“你去把马匹车辆安顿好,你快去禀报老爷和夫人。”赵伯张罗着,便有家丁向府里跑去禀告,
元泽领着罗凯顺着宅院的青石路向里走,院子略开阔,青石路便有水井,树木花草,如今寒冬时节,石路两边梅花盛开,寒香扑鼻,青石路的迎面就是大厅,还没到大厅家丁就跑回来告诉元泽:“老爷在内宅的书房。”
元泽让赵伯先带随从的人在此等候,然后拉着罗凯绕过楼廊与角门,进到第二进院,便见院内是带有天井的二层楼房,中间有一水池,罗凯四周看了看,楼廊上有人走动.元泽说道:“前面这进院是客房”,接着又穿过一进,“这里原是二伯的住处,如今他们已经另立门户,就在傍边的宅院。”
罗凯见元泽没停下脚步,一边欣赏院落,一边跟着元泽往里走,再进一进院,同样是一圈带有二楼的四合院:“到了。”随着话语,元泽的脚步也加快了,罗凯紧跟着元泽上了二楼,三绕两绕来到书房,
王安石听说两个儿子回来了,正是欣喜,尤其是听到罗凯回来的消息,想到这几年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尤其在外征战那都是把命悬在刀尖上,又想到罗凯府上的遭遇,心中又疼又怜,这会儿正等着两个儿子,书也看不下去东瞅瞅西看看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在书房来回踱步,
门一开,元泽与罗凯走了进来:“爹爹,我们回来了。”
父子三人都紧走了几步,王安石说着:“好,好。”一手拍着一个孩子,看看罗凯又看看元泽,最后又看看罗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元泽知道父亲惦记罗凯的消息,懂事的闪到一边,罗凯更明白这回来就好的含义,虽然自己对王安石是自己父亲这事早先还有些纠结,但见父子情深也不免感触:“孩儿在外,让爹爹操心了。”
王安石还没说话,王夫人领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进来,元泽与罗凯急忙向母亲请安,小女孩跳到王安石怀里搂着王安石的脖子盯着罗凯看,
“哎呦,我小妹妹都这么大了。”罗凯见那女孩乖巧,当初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呢,
夫人却噗哧笑出声来:“你弄错了,这是你姐姐的孩子,按辈分得叫你二舅呢,你们回来的正好,今年你姐姐和他夫君也刚好在,还有咱们亲家吴教授也刚好从高邮卸任,途径这里也在此过年。”
吴教授,罗凯听的一头雾水,王安石笑道“你还真没见过此人,此人姓吴名充字冲卿,曾是京师任国子监直讲、吴王宫教授,只因后来违背圣意,知高邮军。”
这不是吴充吗,罗凯猛然想到,以后会和王安石争夺宰相之权,几番在神宗面前说王安石执政办事不妥的吴充,竟然和王安石是姻亲?!
罗凯与元泽拜见过父母,王安石让赵伯为罗凯一行人安顿好,罗凯才知道,赵伯正是这府上的管家,罗凯知道虽然这两年家运不济,首先是王安石官场并不如意,一心想为民做事,却在京城只是闲职,王安石辞官一是感觉抱负无法施展,二是刚好安石的母亲亡故,故而辞官回乡,而罗凯这两年又连年在外,皇命在身连大宋都回不成,如今一家人团聚自是悲喜交加,自然是很多话想说,
听说罗凯也辞官了,王安石到觉得挺好,虽然自己不在京城,却也知道朝廷之上近来官员频繁调动,尤其罗凯这样的莽撞小子,辞官让他静心深修,未尝不是件好事,
王安石点头说道:“即是辞了官,正好在家和元泽一起读书。”
“父亲,虽然孩儿辞官了,但是却不能在临川久居,前段受了曾相之托,又有圣上口谕,孩儿还要去一趟南方。”
王安石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个二儿子可真是安定不下来,可又转念一想,如今两个孩子还年轻,既然还在为朝廷办事,以后看来仕途是断不了的,可是父子刚刚见面,难免有些不舍:“这,刚到家,就要走么。”
罗凯见父亲和母亲的神情,猜到王安石所想:“过了年才动身。”
“那好,那好。”王安石随即转忧为喜,王安石还想再问什么,夫人体恤两个孩子路上辛苦,便提醒王安石:既然两个孩子一起回来,若无又要呆上几日,不如先让他们休息一下,然后去拜见同乡叔伯,
这倒也是有理,毕竟王安石家在临川是大家族,兄弟二人辞别父母出了书房,
元泽在前面走,罗凯在后面跟着,二人下楼来到第二进院,元泽站住脚步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罗凯,
见元泽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罗凯不禁问道:“哥哥,你这是笑什么。”
“笑你,现在我不走了,倒要看你自己找得到找不到自己的房间?!”
这还真有点难为罗凯:“好了哥哥,别说找房间了,就说刚刚说的让咱们去拜见亲友,都是要我命的事。”罗凯挠着头说道,
元泽呵呵笑了笑,拍了拍罗凯的:“这你就放心吧,虽说你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都听说过你,你的大名早在家乡传遍了,咱父亲都当你是咱王家的骄傲呢,赶明我带你挨个去见,估计要走上四五天。”
“好,那是明的事,今天你先告诉我,哪个是我房间。”
“这院中根本没有你的房间,走吧,我带你去。”元泽说着,带着罗凯穿过走廊,出了王安石府,在王安石府的后面,还有一个宅院,宅院不大只有两进,但却非常幽静,
罗凯不由的感触,原来自己幼年竟只在这样一座院子里与世隔绝的生活,当然他心里一点都不怪王安石:“这里倒是很清静,只是离父亲住的府宅这么近,难道没人问这里面所住的何人。”
罗凯看着这府宅无限感慨的说道:“这里曾是祖母所居,祖父先妻过世后,将祖母接到前面府宅,父亲并非祖父长子,两名伯父安仁,安道虽然并非祖母所生,但祖母过府后视为己出,现在他们也都在江南一代做官,这宅院一直空置,直到你我出生。”
罗凯心中默数这,这就出来两个伯父,加上王安石的亲兄弟,安国,安理,怎么元泽会说要拜访上两三天呢,
两人说着话进了府宅,罗凯府上的人竟然都在这里,原来夫人想的周到,见罗凯也带了家眷,自然仍是在这府上行事方便,
第二日元泽便带着罗凯四处走访,这一走访罗凯才领教到什么叫大家族,王安石的祖父共有五个儿子,到王安石这代更是枝繁叶茂,这些叔叔伯伯挨家拜访,难怪元泽在京城买礼物竟装了满满的一车,这些人就已经认的罗凯头晕眼花,好容易都走访完了,罗凯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这些还不算完,还有几家也要去拜访,
这几家就更不同了,竟是王安石的外祖家,王安石还有外祖父的兄长吴敏又四个儿子,长子吴芮官至秘书丞,而且是王安石夫人之父,而且这吴敏的夫人是曾巩曾布祖父的姐妹,罗凯听的就已经头大了,,罗凯怎么算父亲王安石和母亲吴氏都有点血缘关系,但罗凯总算知道为啥自己生来就是痴呆了,
古人真是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啊,
原来吴氏也是临川金溪的大家族,王安石娶了吴芮的女儿吴氏为夫人,吴王两家世代联姻,在临川被传为美谈,
这还不算王安石的三个妹妹分别嫁给出身和才学俱优的张奎、朱明之、沈季长,王安国娶曾布之妹,王安礼则娶谢绛之女,如今罗凯又知道自己的姐姐嫁给了吴充之子,这吴安持也是朝廷官员,官任都水使,这都水使可不是送水的,这是朝廷专门管理灌溉和保修河渠部门,隋唐两宋以都水使者为都水监的长官,这官的官阶一般都是三品到五品,
知道这些罗凯不由不想到红楼梦,红楼梦的中的四大家,这些家族在当地根深蒂固,通过联姻等手段沆瀣一气,形成了那种”互相之间皆连络有亲,荣损与俱”的关系,尤其罗凯又想到,自己那个刚刚才会走会说的小妹妹,将来要嫁给仙游葵卞家族,不由心中感叹宋代的择门户,
这真是让罗凯跑断腿的活,每家送过礼打个照面,都要拜访上好几天,这些应酬可比罗凯在外征战要辛苦许多,当然,这些事也是不交代不行的,正因为罗凯走了这一遭,在这些亲友当中,罗凯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虽然暂时罗凯辞官了,可是这些、“择门户,问家法,不问富也”的大族门户,都看中了罗凯,
罗凯有什么不好,如今无正室,虽说暂时辞官但年轻有为,名声在外,又如此年轻英俊风流潇洒,每当罗凯看到这些长辈不无关切的问起家室,罗凯就有种预感,自己也是这盘大局中的一颗棋子,
罗凯的预感一点都没错,坐在家中盼着罗凯兄弟二人快点处理完亲友事的王安石夫妇,也正犹豫着两个儿子的婚事,长子王雱倒是好办,已经定亲同郡的庞氏,只等大婚之时;倒是这二儿子罗凯,如今已经成家立业,尤其罗凯又是主意比较正的人,虽说有人愿意从中说媒,在这几家大户中选一家,老夫妻还是有点为难,
这事,成了近日王安石夫妇商议的主要话题,最后讨论到底是在吴氏家族中还是曾氏家族中选择,二人争执不下,正当老夫妻研究这事的时候,家丁来报,县令求见,
王安石闲居祖居,与当地官府少有来往,不知道这县令忽然亲临府上有什么事,
临川县的县令姓朱,四十多岁才考中了进士,好容易才混到了九品的县令,不过总算是有品阶了,心想着慢慢熬总会有出头的日子,
说到这,不得不说说宋代的官制,首先宋代做官要到外地做官,人生地不熟若是没点手段,自是不好管理;其二,当县官就更难了,宋代地方政府分三级,最高一级称路,相当于唐代之道,中一级是府、州、军、监,相当于唐代之州府,最低一级仍是县,最先分十五路,后来分成二十多路,自五代以来,地方行政长官全属军人,
在唐代,各道首长是观察使,照名义,观察使是由御史台派出去考察地方行政的,也并不是正式的地方行政长官,可是后来渐渐变成地方首长了,这在唐代已讲过,到宋代又变了,这些官,在宋代又称监司官,每一路共有四个监司官,普通称为帅、漕、宪、仓,“帅”是安抚使,掌一路兵工民事,领军旅禁令,赏罚肃清,“漕”是转运使,掌财赋,领登耗上供,经费储积,“宪”是提刑按察使,掌司法,领狱讼曲直,囚徒详复,“仓”是提举常平使,掌救恤,领常平义仓,水利敛散,这四个就等于都不是地方长官,而是中央派到地方来监察指挥地方的,
在唐代的州县,只要奉承一个上司,即观察使,而宋代则要奉承四个上司,即帅、漕、宪、仓,就可想这地方官之难做了,此四司中,以漕使,即转运使为最重要,地方财政,都在他手,他须把地方全部财富转运到中央去,而这个朱县令来此地过了年就三年了,按说这两年也没出什么大事,正想安安稳稳过渡,哪知道这最后一年县上的收成不好,这样一来他就更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