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明笑容逐渐消失，一头雾水的看着李杭。
笑咋了？咋连笑都不让笑了？他们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
张彩霞心口仿佛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连忙拉住李杭的手，不死心硬要问个明白：
“杭子，我老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杭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眼神在扭头看向躲在车内不敢下车的陈北方时变得凌厉。
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还不下来吗？是要我亲自来拖你吗？”
话毕，站在车旁的一名公安伸手协助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众人好奇的朝车里看去，只见陈北方低着头，被公安搀扶着从车上下来。
因为双脚带着脚镣的缘故，所以他下车的动作十分缓慢。
他害怕摔倒，更怕摔了母亲的骨灰盒。
站在众人跟前时，陈北方耸拉着脑袋不敢看人。
不少村民注意到了陈北方脚上的脚镣，神色各异，彼此心中都有数。
看见陈北方怀中抱着的骨灰盒，张彩霞瞳孔地震，微张着的嘴唇止不住颤抖。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沙哑了几分：“这不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明明今天早上老姐姐路过她家门口，还兴高采烈的跟她打着招呼。
明明今天早上老姐姐还说要她晚上来家里吃饭。
结果人就这样突然没了！
张彩霞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打击，情绪陷入悲伤之中，腿软时差点直接晕过去。
“媳妇！”宋元明见状，连忙揽住一脸生无可恋的妻子。
他对自己这大姨子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是一家人，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只是心中更多的是窃喜…
这样一来，便没有人天天烦着他，要争这家的土地，抢那家的粮食，为了帮张凤霞，他都忘了自己干了多少丧良心的事。
昨儿个给村民家的母鸡下泻药。
今儿个去村民家鱼塘炸鱼。
明儿个又帮着张凤霞抢荒废许久的土地种菜。
正事没干多少，歪门邪道的事倒是干了个十足十…
村民们盯着陈北方手里的骨灰盒，忍不住的小声讨论了起来：
“骨灰盒都抱着了，看来张老太是真没了。”
“不见得吧…早上她进城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六点才走，十点就死了啊…”
“张老太嘴毒，老天爷早晚是要收拾她的，瞧，报应来了吧！”
“就是啊，她那张嘴跟抹了鹤顶红似得！”
“李杭说的没错，自作孽不可活，要是真死了，那也是活该！”
张凤霞的死，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但他们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报应，否则张凤霞也不会死的这样突然，让人毫无防备。
闻言，李杭轻轻挑眉。
余光瞥了眼复述自己那句话的村民，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之意。
难得有人带着脑子听他说话。
这群人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蛋。
陈北方拖着厚重的脚镣，步伐缓慢的走到众人跟前。
张彩霞此刻已经哭的眼眶泛红，那憔悴的模样，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看着近在咫尺的骨灰盒，她伸手想要触摸，手却骤然停在空中，止不住的发抖。
她泪眼婆娑，仍不敢相信的盯着陈北方，问道：
“北方，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你妈她真的死了！？”
咚——
陈北方含泪点头，随即在张彩霞面前重重跪下，弯下腰给张彩霞磕头。
声音几近哽咽，却佯装平静，眼泪却在开口说话时掉落：“姨妈，我娘冲出马路被一辆卡车撞倒，当场就死了…”
“因为要落叶归根，所以我把娘火化带回来了…”
在村里，母亲去世时，作为儿子，在给母亲娘家人报丧时需要身着孝服下跪。
如今…竟真的轮到他了…
像特么做梦一样。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又因张凤霞火化的事情争论个喋喋不休，各有各的道理：
“这还没摆上三天就直接火化了！？”
“这么严肃的事情难道都不跟村里长辈商量商量的吗！？”
“后山山坡都是土葬，既然张凤霞火化了，是不是就不用占个地方？埋家里不就完了。”
要说跟张凤霞对着干，几个小媳妇那是手拿把掐。
活着的时候，她们被张凤霞针对，如今人死了，她们自然也不能让张凤霞安生。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村民们七嘴八舌，吵得宋元明忘了自己该如何思考。
他看了眼李杭，随后看向甄正义，话语中满是不解：“公安同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过来，不止是送人回来这么简单吧…”
若是只是好心送陈北方回来，陈北方便不会戴着手铐脚镣出现。
李杭也不会对他那种态度。
可他想破脑袋，也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杭懒得说话，扭头看向甄正义，将解释权交给甄正义。
甄正义自然明白李杭的意思，嗔怪看了眼他，可与宋元明说话时一脸严肃。
语气生冷，毫无感情：
“张凤霞车祸去世，令人惋惜。”
“但，百因必有果。”
“张凤霞涉嫌买卖儿童，在与人争执间，冲动跑出马路，继而发生惨剧。”
“而今早局里也接到举报电话，陈家村所有村民都涉嫌包庇，买卖儿童，徇私枉法等行为，所以今天过来是要对你们所有人进行调查审讯！”
“上至八十，下至十八，通通都不能放过！”
他见过多人作案，团伙作案，但没见过整个村都参与其中的。
在事情没有查明前，陈家村所有人都有重大嫌疑。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情！”
“污蔑！这是污蔑！”
话音落下，宋元明脸上满是错愕之色，村民更是对此愤愤不平，纷纷反驳甄正义的话。
张彩霞将陈北方从地上扶起来，蹙眉问道：
“公安同志，我想知道我老姐姐车祸去世跟买卖儿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还有…北方手上以及脚上的手铐脚镣又从何而来。”
“您总不可能说带人审讯就带人吧，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陈家村村民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