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生在校隔离了一周,不少学生被感染送往了医院,留在学校里的也是人心惶惶。
学校安排专车将剩余学生送回家中。
学校安排了一个月的网课进程,也就是说暂且无法返校,如果疫情能在一个月之内平息那还算好的情况。
起初刚上网课的时候,学生们还是兴致勃勃的。
不到一周就现了原形。
肖菲每天都在群里疯狂艾特,总有人不进入直播课堂。
这天早晨,岑朝没有听见闹钟声音,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伸手去拿手机,未读的信息已经要在屏幕上炸掉。
这时,他听见hata的声音,“朝朝,你醒了吗?”
岑朝慌乱的套上衣服,下地去开门,只见hata也是气喘吁吁的,女人问道:“你怎么没进去上课?”
“妈,你怎么不叫我?”
hata:“我去做核酸了。”
“你每天都能醒,我以为不用叫的,刚刚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还没有进入课堂。”
岑朝无奈的捏了捏额头,叹了口气,“这会儿估计两节课都结束了。”
“又要写检讨了。”他转身回房间,坐在电脑桌前,慢吞吞的打开电脑,又拿起手机去回复信息。
倪清漾给他打了很多语音通话。
问号扣了整整一个页面。
肖菲在班级群里艾特三次岑朝。
一百多人的群聊里只有岑朝的名字。
直播课堂的机器人艾特岑朝,并配文道请您尽快进入直播课堂。
社死的事他已无心关注,当下之急是要给倪清漾回复信息,少年给她发过去一个笑脸裂开的表情。
岑美人:[完了,我又睡过了。]
这时刚好是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倪清漾正在做数学卷子,听到手机的来信提示音,伸手拿过来,看见是他的信息,喜上眉梢。
~:[昨晚睡的是有多晚,今早醒不来?]
岑美人:[我妈今早去做核酸,根本没人叫我。]
岑美人:[微笑jpj.]
~:[自己找菲姐去忏悔吧,他要被你气疯了。]
岑朝趁着大课间的空子主动给肖菲打了电话,女人接到他的电话很是气愤,劈头盖脸的说了他一顿,岑朝乖乖的听着,许是觉得话说重了,肖菲压下心头怒火,语气软了几分,“你给我写检讨录成视频,发到学生群里,好好忏悔忏悔,你气死你班主任算了。”
“对不起,对不起——”岑朝连连赔不是。
“挂了吧,烦死你了岑朝。”肖菲一气呵成的挂断电话。
岑少爷碰了一鼻子灰,被肖菲挂断电话以后乖乖的回到座位上,刚准备写检讨,肚子叽里咕噜的叫起来,他套上卫衣下楼,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三明治,走过去伸手就拿起来吃了。
hata催促他下楼做个核酸,百般不愿意也要服从组织上的命令,外面天气凉,瑟瑟的风吹的人一身凉意。
岑朝花了十分钟时间做核酸,回来的时候,刚好上数学课。
陈宗平发起了课堂直播。
岑朝点进去,起初他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以为只是普通的大班课的直播,直到他听见一声游戏五杀的英文女声。
愈来愈多的杂音混在一起。
音乐声,游戏声,偶像剧的哭泣声。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坐下去查看电脑,发现整场课堂直播里才五十人,少了隔壁班整个班的学生。
他看见界面左侧的镜头,有的人已经出了镜,他恍然大悟。
陈宗平开了小班直播课,可以自动打开学生的麦和镜头,将那些吃喝玩乐的学生一网打尽。
只不过他没想到,陈宗平是不小心开错了直播,歪打误撞的让这些学生全军覆没。
岑朝往下翻看着镜头,上网课的学子各显百态,有躺在床上没起的,有跟队友打游戏的,还有在吃面的。
他一直在寻找倪清漾。
小姑娘的镜头很靠后,几乎是到了最底部。
他将镜头点开,女孩的面孔进入他的视线,她身上穿着粉红的的珊瑚绒小猪厚睡衣,带着猪耳朵的帽子扣住了女孩的脑袋,与旁人不同的是,她拿着笔安静的学习,丝毫没有受到嘈杂的因素影响,只是做自己笔下的题。
他截了一张图。
上网课也这么自律,岑朝有些佩服。
他这连闹钟都听不见的人,简直活该被批。
岑朝昨晚睡的确实晚,下了晚自习以后又听了两节别的课,做了卷子,一晃就到了十二点,偏偏早晨hata还没有叫醒他。
肖菲也在这场直播里,经过一番点名后,学生纷纷意识到自己是能够被监视到的,立马将镜头关闭。
女人将抓包的人名发进了家长群。
以周柏林为首。
肖菲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在吃面,吃完就拿起手机打游戏,电脑在自己面前杵着不看,专心玩自己手机,被老师抓包了还临危不惧。
陈宗平得知自己开错课堂以后立马退出,调换了场地,换成大班课,学生这才踏实下来。
肖菲因为这件事发了很大的火,看见他们在家完全不自律的样子气疯了,打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发在家长群里,把学生家长通通批判了一番。
光是看见肖菲遣词造句的用的感叹号就能想象到女人生气打字时愤怒的模样。
倪清漾这些时日过得还算顺心,老人家听信别人的话,找所谓的仙头给倪德生破绽了一番,说他在一个月之内就能好,不再喝酒,也不会再惹事,苏知春深信不疑。
也不是她迷信,她就是想让他好。
所以什么办法都想试一试。
因为疫情,看香也只能隔着屏幕,倪清漾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对方是骗子,在手机上就能把这些事情解决纯纯胡扯。
可她又不想打破老人的希冀和盼望。
这人如果连神都不信,那大概就是彻底绝望了。
奇怪的就是,在那位仙头的破绽下,倪德生确实像变了个人,连着二十天没有喝酒,还知道帮着苏知春干活,对倪清漾也不再动手打骂。
希望仅仅燃烧了二十天就灰飞烟灭。
他又开始喝酒,喝醉的那晚,回来时磕在了屋前的台阶上,磕掉了一颗牙。
那天过后,一如从前。
清醒的时候稍有不顺心就踢桌子摔椅子,倪清漾没办法和他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桌上的瓷碗就朝着她砸过来了。
她简直度日如年。
为了安静的上网课,倪清漾只能来杭奶奶家中。
后来苏知春和她索性一同搬来那里去住,杭奶奶缺少陪伴,很乐意让他们来,起初苏知春还是有些放不下的,可看到倪清漾每天沮丧的小脸也于心不忍,让她搬去住,小姑娘放心不下她,不同意,无奈之下两人一起搬过去住。
倪清漾安静的在二楼的房间里上课,两个老人在客厅外摆弄花盆。
“就把他扔下不行吗?”杭奶奶说。
苏知春叹了口气,眼眶一瞬蒸腾起水雾,提到他,心头全是苦涩,“怎么扔下啊,我儿子——”
“放不下啊——”苏知春声音粗噶沙哑,透着无奈。
“那孩子呢,你就真的忍心让她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春啊,人各有命,你是他妈,但你也改变不了他,他没了你能活着那是他的命,没了你活不了那也是他的命,阿漾是无辜的,这孩子从小到大容易吗?”杭奶奶语重心长的说道。
苏知春陷入沉默。
“阿漾再有一年多都要读大学了,你去那边租个房子陪她一年,你这个小身板也跟他折腾不起了,再活又能活多少年,怎么着也要把阿漾供出去。”
“钱不是问题,去给阿漾陪读,我给你拿钱。”杭奶奶神色认真,等着她的回答。
苏知春抹了把眼泪,“不用,我还有点钱。”
杭奶奶的几句话说到了苏知春的心里,她有些动摇。
倪清漾在房间里上网课,黑眸锁在窄小的手机屏幕上,眼睛疲惫的直泛酸,她看了眼一旁的日历,网课已经一个月有余,还不见解封的影子。
乡下管的还算松,出去走一走是可以的。
岑朝就不一样了,走出别墅区必然被拦回来,他每天撕着日历过日子,网课导致他每天心情浮躁。
市区的疫情没有消减,各个部门严防死守,落实足不出户的政策,包括岑崇山旗下的艺人全部停工,整座城市压抑荒凉,缺少鲜活的气息。
他们日复一日的上着网课,十几个小时来回转,正常在周六日休息,工作日又继续上课,又麻木枯燥的度过了二十多天。
终于熬到道路通行解封的消息。
熬到恢复线下教学的那一刻。
肖菲在班级群通知学生于下周二返校。
接近两个月的网课终于结束,临德已经踏入了冬。
返校的消息是肖菲昨晚在半夜发的,岑朝那时候还没睡,看到消息更精神了,急忙去翻看卖票平台上有没有通往相城的车。
结果还真有,是在上午九点。
翌日上午,岑朝下楼,匆匆的跟hata交代了两句,言简意赅就是要去周柏林祖母家。
hata半信半疑,“你怎么老往人家柏林祖母家去啊。”
岑朝随便扯了个谎,“祖母想我,他想让周柏林和我都过去。”
实际上,他去相城是想见她的。
一天也等不了。
现在出门要层层审,各种码都要查,岑朝那么怕麻烦的人也不恐惧了,关卡人员要检查什么他就给看什么,准备的相当齐全。
两个小时车程,岑朝终于到达相城。
十一月份,北方已经冷的痛彻心扉,凛冽的寒风呼啸在耳畔,打在皮肤上,带着刺痛感。
岑朝冻得指尖僵硬,却还执拗的拿出手机给她打通视频电话。
“岑朝?”
“你看看我现在在哪里?”岑朝转换了镜头,将那条灰色水泥铺的小径转给她看。
倪清漾看到了那座熟悉的桥。
他听见倪清漾雀跃的声音,“你在相城!”
“岑朝,你怎么来了?”
镜头切回他的脸,少年皮肤白皙,此刻鼻尖却是透着红的,他说:
“我想见你。”
他想见她,是跨越距离,跨越障碍,跋山涉水的奔到她面前。
他很想她,所以一天也无法等待。
“岑朝,你等等我,我马上到!”
“别跑,多穿点,不着急。”他说。
倪清漾收到他的电话时正在便利店打印近一周的核酸报告,她焦急的等待着打印机吐出来纸张,女孩雀跃又激动的付好钱,拿起纸张飞奔出去,通往小桥的整条路,她都在努力奔跑。
似乎也察觉不到冷似的,卯着劲儿的往前奔。
凛冽的寒风打在额头上,烙下火辣辣的痛感。
“岑朝!”
少年听见女孩温柔但夹杂着粗喘的声音,他转身望向她,瞬间眉眼带笑。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棉袄,内搭是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下身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卫裤,屹立在寒风中的身形板正锋利。
倪清漾朝着他奔过去,岑朝张开双臂,在她跳到自己身上时抱住了她的腰,女孩两条腿盘在他腰间,手搂住少年的脖颈。
她是真的想他,所以总是去贴他的脸,像只小猫似的那么黏腻。
“开心么?”
她疯狂的点头,“开心。”
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嗓音有些发闷。
“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刚好在那边的便利店打印核酸报告,收到你的电话就跑来了。”
岑朝将倪清漾放下,顺着脸打量了一番,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以及空荡荡的脖子不禁蹙了蹙眉,“怎么连围巾也不戴。”
倪清漾只顾着问他有没有想她。
岑朝轻声笑了笑,“怎么还学会问废话了。”
“不想你怎么能来见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走,所以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个饭?”他问。
“吃什么?”
“米线呗。”他懒洋洋的回道。
“好,我请客。”她兴高采烈的答道。
“我要给祖母打个电话告诉一下。”
小姑娘走到一旁拨通祖母的电话,大概解释了一番,老人家在那边同意后,她跑过来握上岑朝的手,两个人并排往前走,寂静的街道上徒留两人的欢声笑语。
米线店的生意很是惨淡,因为疫情,餐饮行业闭门歇业了很久,人也是寥寥无几,岑朝和倪清漾来得时候,店里只有一桌。
屋里开了暖气,还算暖和。
倪清漾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座位,才让岑朝坐下,这里的环境不比市区,大体上看着干净,但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油渍。
“大美人就暂且将就一下,这里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我又不是金子做的。”岑朝轻笑道。
过了十分钟,老板娘端上两锅热气腾腾的米线,倪清漾看到美食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吃起来的时候更是像只小仓鼠屯食,岑朝嘱咐着让她慢点。
其实她也吃不了几口,但就是什么都得吃。
吃了不到一半就要撂筷子。
岑朝诶了一声,警告似的看向倪清漾,小姑娘悻悻的把筷子伸进锅里,又往外捞了几根。
再往后吃米线就像是上刑,费死劲了。
“就刚吃的时候起劲儿,倪清漾,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完完整整的吃完一份饭,多大姑娘了还剩菜剩饭。”岑朝好笑的说道。
倪清漾沮丧个脸,“那我吃着吃着就吃不动了。”
“再吃两口。”岑朝放低要求。
磨蹭了一会,倪清漾算是把这点业绩完成了。
倪清漾胃不好,营养跟不上,导致身体干瘦,她爱吃的东西很多,但吃的都不多,进了胃几乎都变不成营养,但她的身体素质却挺强的,耐力好,体能较其他女孩来说强一些。
吃完午饭,倪清漾陪他站在路边等车。
她还有些不舍。
牵手了,拥抱了,但没亲。
她想亲一下,却还不想主动,羞涩不敢提起,怕他笑自己不矜持,这次岑朝也没像之前那么主动,不用她提,也会想着办法亲她。
眼看着车也要来了,倪清漾有些焦急。
她招呼了一声,“岑朝。”
他侧过头看向她,“嗯?”
倪清漾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退缩了,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你头低一点,你眼睛上好像有点东西。”
他半信半疑的俯下头,倪清漾忽而弯了弯唇,伸手的一瞬踮起脚尖想去吻他,比她快一步的是岑朝压下来的唇,四目相触的一刹那,便是接吻的前兆。
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盯着她的眉眼展笑颜开。
“走了,宝宝。”他说。
“那就开学见?”
“嗯,开学见。”
回家的路上,岑朝看见一家纹身店。
他给倪清漾发了信息,他说想纹她的名字。
倪清漾说不许。
~:[你不要跟我耍无赖,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件事,纹身是要带一辈子的,到时候后悔了怎么办?]
岑美人:[不会后悔。]
倪清漾不知道该怎么劝服他,脑子里往外蹦什么,她就一个字一个字在键盘上打出来,在这时,岑朝发来一句话。
岑美人:[我很多事情都是听你的,这次我想任性一次,我不会后悔,我们当初也说了,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再也不会分开。]
倪清漾眼眶一热,把打的那行字删除,过了两分钟,她终于松口。
~:[不管了,疼死你算了。]
知道她这是许可了。
岑美人:[宝宝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