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老太医顿时上前,欲替她把脉。
谁知箫瑜安冷静避开,手扶着身侧的石桌,却难掩眼底的冷静与警觉。
“世子!”老太医急道,“你也中了猛药,此物太过烈性,解法不易,眼下又未有合适药物相缓,若是……”
他话音顿了顿,竟有些难以启齿。
另一位太医低声补充:“此药一旦药性乱走……只能以阴补阳,暂缓症状……”
话未说尽,气氛已然凝滞。
“我还能撑一会儿,给我开药吧。”
箫瑜安低声道,嗓音因药性灼热而变化,带着几分不属于少年的低哑,却依旧清冷克制。
她侧目扫了云轻和南风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南风转身离开,云轻则沉声朝太医院众人道:“找一间安静空房。”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劝道:“世子,其实还有别的法子,不一定要其他人。”
那人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若是世子能‘发泄’药性,也可缓解一二,只是……”
话音落下,几位太医心下已明白,以世子年岁与气质,怕是无此经验,说不准连“五指姑娘”都没碰过。
此时,六公主的婢女已赶来,熟悉的人到来,小瑢儿也不抓着箫瑜安了,箫瑜安交代她看护小瑢儿,自己随云轻前往临近空殿。
走出几步,她脚步微晃,药性正一寸寸蚕食理智,她却始终咬牙隐忍。
几位太医目送她离去,首席太医的神色越发沉重,“这烈药恐怕是……”
旁侧那位年长太医顿了顿,低声接话:“若无差,这便是当年害过凌王的‘焚情散’。”
殿中气氛霎时沉下来。
“焚情散?”一名年轻太医忍不住出声,面露惊色,“不是记载已经被毁了吗?”
“谁能确定不会有残余呢?”
那位老太医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悯:“当年凌王被人下了这药,硬生生熬了一夜,事后虽捡回性命,却因此伤了根本……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世子在那之前……才留得这一脉。”
话至此,众人心头一紧。
“如今凌王情况不知,世子又中了此药……”那老太医摇了摇头,话未说尽,意有所指。
“事不宜迟,快去禀告陛下与凌王!”首席太医沉声下令,“这一次,世子可不能再出事了!”
箫瑜安如今十七,尚未及冠,未经人事,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凌王府就真的绝嗣了!
王府,书房内。
一个暗卫疾步禀报,箫珏听罢,神色骤变,眼中杀意翻涌。
“确定是‘焚情散’?”
暗卫沉声点头:“太医院推测八九不离十,世子解药已尽,只靠意志在撑。”
箫珏眉眼沉冷,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许老。
许老沉吟片刻,声音沉稳:“若真是焚情散,解毒丸无用,需立刻熬制补气护脉之药,缓解其心脉逆流,否则即便不伤根本,也会落下隐疾。”
说着,他站起身来:“太医院应该已经备药了,老夫去准备其他……”
箫珏颔首,眼中杀意已化为寒冰。
太医院东侧,一处清冷空殿。
云轻与南风守在门外,神色肃然,内力绷紧,防着任何人靠近。
殿中,箫瑜安独自倚在案几旁,额上细汗如雨,唇色微微泛红。
她低喘着,从怀中摸出几颗解毒丸,一粒粒咬碎咽下,药效微弱得几乎杯水车薪。
她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强忍着不去撕开衣襟,反而死死扣着手中的玉佩,指节泛白。
药性如焰火烧灼,她却强迫自己去思考、去转移注意力。
箫瑜安咬紧牙关,低低冷笑一声,眼底尽是隐忍的怒意。
她居然栽在这种下作药上,等她熬过去,这背后之人,她定要他们也尝尝这种折磨。
此时,一道窈窕身影悄然靠近此处。
玉灵儿裹着薄纱,脚步轻缓,眸中带着一丝犹豫,但不一会儿便化作坚定。
然而,才走近殿前,便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拦下。
“这位姑娘,止步。”
南风不知何时已立在阶下,身形如松,面无表情。
玉灵儿一怔,勉强堆起笑,“我听说六公主不适,特来探望,也想看看世子是否无恙。”
“六公主已经稳定下来,世子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南风语气不带一丝情绪,态度冷硬得近乎无情。
玉灵儿咬了咬唇,还想再辩,忽听身后一声轻咳。
“表妹?”
她回头,便见唐青垣不知何时也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眉头微皱。
“表哥?”玉灵儿一怔。
唐青垣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紧闭的大门,眼中多了一抹隐晦的沉色。
“你怎会来此?”
“我……”玉灵儿一时语塞。
她哪里敢说,是有意留意到箫瑜安去向,才跟了过来。
唐青垣垂眸,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
他本来向皇帝说完情况就该离宫,却在半路遇见太医院的人,听说箫瑜安中药,他不自觉来到此处。
玉灵儿心头一紧,抿唇不语。
唐青垣低低叹了口气,看了眼不远处守着的云轻与南风,缓声道:“表妹,你不该掺和。”
话虽如此,他自己却站在原地,迟迟未肯离开。
箫瑜安额上的汗一滴滴滑落,滴在地砖上,悄无声息。
她咬着牙,缓慢脱去外袍,将衣襟松了几寸,又连忙止住动作,她不敢太放松自己,一旦放纵,怕是再也控不住。
灼热在体内乱窜,心脉鼓噪如擂鼓,耳边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嗡嗡叫嚣。
忽而,她指尖一颤,猛地低咳一声,竟带出几丝血腥味,内力反噬了。
云轻察觉到殿中动静,立在门口的身形更冷硬了几分,低声道:“唐公子,玉姑娘,若无要事,请回。”
唐青垣站了片刻,垂眸,很想开口说:若他,撑不过去,别一个人扛着。若她需要,他会帮她找来合适的女子。
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箫瑜安不会答应。
他只是缓缓道:“若有任何需要,唐某在此,听世子吩咐。”
云轻神色微动,未置可否,只道:“世子不会有事。”
唐青垣没走,眉头紧皱,望着那扇门,心头乱如麻。
时间一寸寸流逝,每一息对箫瑜安而言都是凌迟。
药性侵蚀得更深了,连理智都开始模糊,眼神越发迷蒙。
她能感觉到意识的一角在被侵蚀,喉头滚烫,骨骼酸软,呼吸愈发急促。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跳,强迫自己再坚持一会儿。
终于,外头传来一声疾步靠近的脚步。
“公子,药来了!”
箫瑜安猛地睁眼,眸中有一丝尚未被烈火吞噬的清明。
她声音已低哑如夜风:“进来,放下药,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