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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老道的意思非常明确,将要带全真诸先生离开称海城,回归燕京,将栖霞观交由三人主持。

收徒典礼结束后,丘老道亲自登台讲道:

“一阴一阳之谓道,太过不及皆失中。

道贯三乘玄莫测,中包万有体无穷。

高人未悟犹占僻,下士能明便发蒙。

儒释道源三教祖,由来千圣古今同。

“全真推崇三教合一,重阳祖师有言: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称海城的习俗与中州大不同,有雅达干,有孛额,更有也里可温、答失蛮。赛哥识字不多,修行有法,修为不低。我了解过,赛哥借西域各教之法,实我全真之道,这才是全真之真谛。重阳祖师起名全真道而不是全真教,是让后辈子弟明白,我等求的是道,不是教。欲光大全真,必摒弃门户之见,以道为本。”

丘祖师言简意赅,孙浩然云里雾里。赛哥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明白与全真先生记录、借鉴它教之法,为丘真人首肯,心中得意,完全不记得丘真人还说了些什么。朱亮出、田沃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知道丘真人讲了什么,什么目的。刘至忠也不明白丘真人的意思,却听清楚了“摒弃门户之见”,认定丘真人的意思是,与其它教派搞好关系。

丘真人不会在意后辈弟子的小心思,继续宣讲全真之理:

“全真历代祖师皆以道为名,以苦修成道为要。然时移世易,大兵之后,天下涂炭,四处都是居无室、行无食,为活下去而奔波求生之民人。全真不能如从前那般避世苦修,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是故,我等立观度人,以全真之法,尽微薄之力,救天下于水火。尔等切记,此为修行之根本。”

刘至忠与朱亮出听明白了“立观度人”,这不就是广招门徒的意思吗?宋道安曾经说过,成吉思皇帝有诏,全真道士免赋税。条件如此优厚,怎么可能招不到门徒?二人热血沸腾,恨不得将整个称海居人全部变为全真道士。

丘真人言语朴素,立意深远。孙浩然每个字都懂,合在一起听,什么都不明白。关键的关键,不明白丘老道想做什么。不懂就不懂吧,又有什么关系?

下午,宋道安等陪着丘老道,与五人会面。

丘处机:

“称海哈拉赛哥,你先说,栖霞观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几人之中,赛哥最为世故,听到丘祖点名提问,立即想到曾经的夸奖,开口便谈醮筵科仪,从契丹的雅达干,讲到蒙古的孛额、渥都干,再到也里可温的祭司,答失蛮的大石马。赛哥研习过各种仪式,讲起来头头是道;说到高兴处,手舞足蹈,给丘祖演示她的心得体会。

丘老道颇有兴致,没有打断赛哥。赛哥结束之后,丘真人问刘至忠、朱亮出有什么打算,刘至忠回答道:

“也里可温、答失蛮都在筹备办学,教信徒子弟读书。这里不同中州,识字的人不多。弟子以为,全真道的根基是字,道院是不是也办学教人读书识字,学中州道理?我们四人太少,难以支撑道院的香火,需广招门徒,方可光大全真。”

朱亮出的想法很简单:

“与中州相比,称海是蛮夷之地,民人穷苦,多疾病,又无好的医治之法。全真道想要度人,不如以医入道。看遍称海周边千里,真正能够称为医的人,几乎没有。弟子想广招徒众,精研医术。”

田沃德没有得到说话的机会,生怕错过机遇;朱亮出话音刚落,便插嘴说道:

“丘祖,我赞成朱亮出的话。大漠浩瀚,人烟稀少,病人很难走到称海求医。弟子以为,应该教各部民一些简单的救治之法。其实,小病才可怕。”

丘老道听完四人讲述,与宋道安等低声商议之后,说道:

“听了你们的志向,我很高兴。等我回归中州之后,刘至忠为栖霞观主持,朱亮出为知客,赛哥为法师。放心大胆去做,只要本着与人为善、度人度己的宗旨,总不会出大错。”

五月七日,丘老道令宋道安等六人先行离开称海,走南路途经西夏回归燕京。

望月之日,道院依旧举行醮筵大会,丘老道亲自主持,赛哥辅助。这一次,称海城才真正领略到,什么是道家“醮筵”。因为成吉思皇帝的虎符、玺书,醮筵会的档次更上一层,仅次于国祭;慕名而来的商人、香客更多,不乏翻越阿勒坦山而来的西域香客、客商。

醮筵大会持续三天,孙浩然坐镇偏殿算卦。到了第二天中午,身体便完全不能承受;无奈之下,以 “天谴”为名,休卦半日。“天谴”不但没有吓走香客,反而引来更多求卦之人。排队等候的人太多,总不能大晚上守在道院吧!有好事者出面组织,按号排队,众香客才得以离开道院,找地方休息。

第三天,醮筵大会结束,孙浩然点灯夜战,一直忙到深夜,才打发走最后一位香客。孙浩然实在劳累,躺了好几天,还没有完全恢复。

五月二十一日,丘老道携尹志平等弟子,启程回燕京。孙浩然强忍不适,爬起来为丘老道送行。丘老道得知孙浩然的绰号,觉得古怪,顺口问道:

“孩子,怎么会得到这样一个绰号?”

孙浩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笑着回答道:

“丘师,我也不知道。”

丘老道没有多问,反而劝孙浩然顺其自然:

“孩子,‘小孙灵签’很有意思,不要当成负累,而应视为修行。人生无处不修行,打坐仅仅是一种形式,不要拘泥于前辈的经验、说教。”

孙浩然点头称是,心里面想的是,抽签、解卦比走路、钓鱼还累,不是修行又是什么?

孙浩然没有出城,在道院与丘老道告别;回想这几年的经历,不由泛起几丝暖意。不管别人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对自己来讲,都是冬日的阳光,该不该感谢、感恩呢?

离开称海城之后,丘真人陷入沉思,逐一清理西游过程中所作所为,总觉得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做好。马车摇摇晃晃,众人昏昏欲睡,丘真人突然睁开双眼,问尹志平:

“志平,孙浩然算不算全真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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