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志听了乔耀文这一番话,又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了,才叹气道: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懂。这世上之事啊,也不是事事都能如自己的意,能让自己插得上手的。
今日他们害的是云儿,若是害的是别人家的女儿,旁人又怎么可能放了他们?
总不能因为他们害的那个人和自己有着血脉亲情,就能糊里糊涂的一笔带过吧。
你说的对,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咱们又何必强行介入别人的因果。
咱们顾不得那么多,旁人的事咱们也左右不了,只是咱们这一家子都心术摆正了,那比什么都要强。”
害自己的血脉至亲,更不应该得到原谅,那是畜牲不如的行为。
当夜,谢子恒便让阿福带着乔家成等人出发回了上河村。
知道要回上河村,乔家成拖着一双算是彻底残废了的双腿,还要趾高气昂的指使着阿福给他端茶送水。
阿福知道乔家成一行人的恶行,别说是给他吃的了,就是一口水,也是给他喝的脏水。
面对阿福的无视,恼怒的乔家成便是呵斥道:
“你这个贱奴,我可是临安县主的生父,你主子见了我也得低头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呢。
如今你敢如此对待我,待我见到我女儿后,定是要让她把你转手给卖了……”
吵吵嚷嚷的骂了好些难听的话,又是威胁又是暴怒,阿福听着聒噪,便是喊人到水房里拿来块擦脚的抹布就堵在了他的口中。
而后,喊了两个人拖着他,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的就丢上了马车。
相比于乔家成的气急败坏,乔老爷子和乔家欣倒是显得识趣了许多。
一来乔老爷子脚上有伤,又受了谢子恒那样狠的一脚,身体不如年轻人的他便是没有多少精神。
二来他心里也清楚,他们做下强抢人妻的事,是个男人都不会善了这件事,况且如今谢子恒安然无恙,光明正大的来清河县,显然就没有乔家欣说的那样犯了大罪。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闯了多大一个祸。
他想骂乔家欣,可是这个时候看着乔家欣心如死灰的模样,骂了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安静点,还能少受点折磨。
回去了就好,回到上河村,家中族老互相劝一劝,说不定这事儿谢子恒便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呢?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夫君呢,我夫君的遗体被你们弄哪里去了,你们把他还给我,他已经死了,死了你们也不放过他吗?”
乔家欣在被人架出屋子的时候,便是疯狂的挣扎着。
阿福看着这个又蠢又坏的老女人,心中恨得牙痒痒。
就是她打的铃铛,他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将她捅得满身是窟窿,若非是她贪图乔云儿的丰厚嫁妆,又怎会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
只可惜,谢子恒说了,要等着乔云儿醒来,让她亲自发落了这些人,否则这些人哪里还能苟活到现在?
“别吵吵嚷嚷了,是不是也想尝尝擦脚帕子的滋味?
实话告诉你吧,就你那短命鬼夫君,早上的时候官府的人来看了一眼,通知你陈家族人来收尸。
可这糟心事谁敢沾染啊,这会子,只怕早已经被丢到乱葬岗去给野狗啃食了。
你想要是这么着急去陪他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我这刀很是锋利的,一刀下去,你这头只怕只能沾上点儿皮了。”
阿福说着,还不忘把腰间佩戴着的长刀拔出来了一节,乔家欣就看了那么一眼,便是只觉得脖子一阵凉飕飕的,而后脸色瞬间便是煞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真是想不明白,不是说谢子恒已经被押解进京了吗?他是怎么相安无事的回到了湖州府,还正大光明的来到清河县?
三个伤残都上了车后,阿福便让车队起程出发。
一路上,乔家欣想到阿福那把闪着白光的刀,身上就忍不住害怕的颤抖起来。
车外一阵宁静,只听得到马车滚动的响声。
乔家欣被伤在手上,两只手就那样耷拉着,让她不敢动弹,只得靠坐在马车上。
“爹,爹,我不想死,你一定要帮帮我好不好,你让绿儿那贱丫头,又或者是让族老们出面交涉,一定不能让谢子恒杀了我啊……”
乔家欣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
原本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她满腔的愤恨,只想着诅咒乔云儿死,可是再听阿福说可以把她的头颅坎下来的时候,她便是彻底的害怕了起来。
现在,她倒是不希望乔云儿死了,只希望她和她的孩子都能平安无事,这样的话,或许在乔家一众人的周璇之下,还能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他们也是得到了教训的了,甚至她陈家还因此死了一个人。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啊,陈家族人们竟是薄凉至此,连给陈康收个尸都不肯。
乔老爷子听着她的话,满心怨毒的朝着她瞪了过去。
“你还好意思让我帮你,你说说,我拿什么来帮你?
若不是你贪图云儿的嫁妆,我们又何至于为了你将来的日子好过一些,非要逼她嫁给你儿子。
你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的畜牲,也敢肖想我孙女?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听信了你的鬼话,才会害的我临了临了,还要受这么大的罪。
乔家欣啊,你就是个扫把星,是个祸害,你非得把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害死了你才满意是不是?
最该死的人就是你了,你应该一头撞死了,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了才是。”
乔老爷子满腔的愤怒,想起谢子恒当时看他的眼神,当下便忍不住心慌意乱起来。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乔家欣害的啊。
乔家欣听着乔老爷子这一番的说辞,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不可思议,最后才是怒不可遏的翻了脸。
生死面前,就算是亲的也都是死道友不是贫道的。
他妄图把这一切的罪过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迫不得已才做了这样一件糊涂事的。
似乎这样为自己开脱了,他就能清白一样。
可是,一张白纸掉进了墨池里,他能白吗?
乔家欣冷笑起来,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自己爹娘是什么冷漠自私的人,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所以,她索性不再装,只是冷声道:
“爹,你现在是想把一切的罪过都往我的身上推了是不是?
没错,是我出的主意,让乔云儿那个贱人改嫁到陈家去。
我是一直没有安的什么好心,我承认,我就是贪图她的钱财,也想要报复她害我微姐儿。
可是我这样的心思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我娘都看得出来,你会看不出来?
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想要报复于她。
这些年来,你被她压着,心里定然是一天安宁都得不到吧?你也不是希望我儿把她娶回家去,日日夜夜的折磨于她,也好解你的心头恨。
你还不是想在我捞得好处时,也要来分一杯羹。
如今大祸酿成了,你倒是无辜得很啊是不是?
我出了主意没有错,可没有你的支持,就乔家成这废物还能真的蠢到去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成?
他为了讨好你,可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呢。
怕谢子恒连累乔家,大可让乔云儿和乔家断亲,大可让她和离就成,哪里就真的需要再嫁。
一切都不过是私心作祟,才会有那么多的借口而已。
你现在来怪我,不觉得很可笑吗?我活不了,你也休想活,要死我们父女两个一起死,九泉之下还能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