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喧哗鼎沸。
然而最热闹的莫过于梁都最有名的酒坊十里香,醉人的浓郁酒香飘的满街都是,闻得人心动神驰。昀笙整个身子都要飞起来了。
十里香挤满看客与饮客,看客是来凑热闹的。饮客则是来参加十里香的斗酒越盛会赢彩头的。
谢谢的彩台立着一个五尺来谢的玉架,流苏轻拂,盖着流光溢彩的蝶影锦纱,碧绿璇盘上端放着这届斗酒盛会的彩头。
那是一樽酒盏,浅红,盈盈一握,通透无痕。似乎并无出奇之处。然而它有一个名字,一个喊出来古玩玉器市场都要抖三抖的名字。
酒会的主人拈起酒盏,脸上挂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今日斗酒盛会的彩头,便是这樽七翮斝。
台下一阵躁动,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主人神色安然地摆了摆手,身侧的侍从拿出一坛洒,酒封掀开,馥郁酒香登时四散开来,台下人陶醉地翕动鼻翼,有的甚至咽了咽口水,一个个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酒盏。
侍从小心翼翼地将酒往酒盏中倒,倒了约摸三分之二,四周人忍不住更凑近了,挤不到前头的人吃力地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
吸气惊呼声登时传来。
酒盏安然地自躺在主人家的掌心,幽光灵动,浅红的酒液之中浮动着七只羽翼皤然的神鸟,妙态纷呈,一只只展翅欲翀,或静梳毛羽,或三两狎昵,或环飞盏周,七只鸟像在酒水中活过来一般。
闻名天下的斛中至尊七翮斝。
七翮斝本为宫中之物,南朝流乱,一度失落民间。
相传此斝外表与普通酒盏无异,素淡无饰,但只要倒上酒液,便可看见酒液中翕羽而动的七只神鸟,活灵神现。
更重要的是,七翮斝本由天山中直径超出七寸的红玉的整块玉髓雕成,任何毒酒若入其中,自显乌浑之色,乃验毒神器,因而当年亦是柔然贡品的压轴宝器。
主人笑容满面地将宝物锁入锦盒,重新放入璇盘,玉架四周则是四名看护着彩头的武奴,一个个虎背熊腰,肌肉发达,彪悍魁梧。
酒会开始了,酒场萦绕在一种喧闹和井然并存的怪异气氛中。
参加酒会的,不乏贵族纨绔,或富家酒糟。酒香浮动,人声嘈杂,所有的豪气与粗犷都在如此浓烈的酒香中被勾了出来。
在这些大饮美酒,大笑出声或骂骂咧咧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人都显得极为反常。身处噪闹之地,仿入无人之境。
那人一袭月白锦袍,面色冰冷地端坐桌前,眼见着身侧人笑如春风地斟酒,不动声色。
他的身体周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喧嚣都阻挡在外,他一人独享安然,恍若偶坠红尘的仙人。
他一言不发,但是他不需要说些什么,所有人都能猜得出他是谁。酒客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在他清冷的客颜上,眼中皆带惊艳之色。
拥有那么一张令所有人为之绝倒的脸,拥有那么一双空灵出尘,美的不可方物的凤目,拥有那样遗世世独立的卓然风仪的。
整个梁国,或者说整个天下,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谁不知道!
谢家四公子谢砚之,可是年方十岁时就因为美貌惊呆了当时进谒的四国皇使啊。
谢孝瑜把起酒盛,目光甚是玩味。他转过头,笑意放荡不羁:“砚之,你不来一杯吗?”
他扬脖将酒一饮而尽,陶醉地眯起眼来:“好酒!”
谢砚之一身月白,神色淡淡:“说好的,大哥可别忘了。”
孝瑜呵可地笑了起来,亲热地伸出手来揽住了砚之的肩膀。
“没忘,没忘,等下猜觯可就全靠砚之你了啊。”
斗酒会分两场。一俗一雅一武一文,一为斗饮,也就是比谁喝的最多,千杯不醉,一为猜觯,即品酒猜名。
谢砚之本不想来的,可大哥孝瑜一听说彩头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七翮斝,就说什么也要把他拽来,一番软磨硬泡,砚之才答应都他拿下猜觯。斗饮,就算了吧,他可不想搞得一身酒气熏天。
因为有两场,为示公平,一组限制最多两人。如果你有能耐可以在牛饮几十斤酒后还能神智清明地品酒猜名,自然也可以一人参加。
看着告示上的规则,昀笙犯了难。四处乱溢的酒香一个劲地往她的鼻子里钻,直勾她肚子里的虫。她对那个酒盏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十里香的酒可真是不错啊!
她对自己的酒量是很有信心的,可是猜酒名唉,,她就没喝个几种酒。这里的酒名与她家乡又不一样,她毫无把握。
最让她犯难的.还是告示的最后一行,写明了报名入会要先交五十两定银。
她摸了摸荷包,撇了撇嘴,决定还是默默走开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小小年纪便想斗酒?也不知道你那小身子骨能装几两啊?”
这是在说她?
昀笙闻声转过身来,却见身后站着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素色长袍,白玉般的修长右手正握着一把紫竹折扇,扇柄挂着一枚飞蛾状的碧玉扇坠,与那生的十分好看的手相映的,是白色衣袖上绣的点点拂桑花瓣。
将目光上移,则正对上张俊美的脸庞。一双极其媚惑的狐狸眼含着深邃的笑意,左眼眼角有一颗朱砂般的泪痣,与白皙肌肤相映衬,更是撩人。微凌乱的乌发随意披散下来,黑白相照,如水墨丹青。
骚包。
极其骚包。
骚包中的骚包。
昀笙在心中感叹,梁国怎么这么多貌美无俦的男子?什么模样的应有尽有,她就没现过生得这么骚包像个狐狸成精的男人!
她没好气地斜睨了那人一眼,没打算理他,当然也是没办法理他。
狐狸男眸光流转,“你也想要那樽酒盏?”
昀笙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不屑一顾”四个大字。
“怎么不回答我呢?你很没有礼貌啊。”狐狸男目光一定,“你是哑巴?”
昀笙一窒,她最讨厌别人这么喊她了。如果不是因为襄宁是个小孩子,她早就教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