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称心对此毫不在意,早就有人这样评价过他,试图离间他与萧赦。
他能活到现在,靠的并非巧舌如簧,而是深入骨髓的恨。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陛下这么害怕小公子听见,不就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吗?”
阿湛慌忙蹲下来,把浑身颤抖的昶儿抱进怀里。
他也曾嫉妒过昶儿,但自从回到南祁经历过诸多变故,他早已想通了。
三个孩子中,昶儿是唯一一个得到过奚娆完整母爱的。
但他天性纯良,乖巧懂事,惹人怜爱,不知道过往不是他的错,他绝不应该因此而承受嫉妒与伤害。
昶儿把头埋在阿湛胸前,止不住地掉眼泪。
他一直以为母亲不肯原谅爹爹是因为小人作祟,两人之间有太多误会,却没想到爹爹竟然那样伤害过哥哥和娘亲。
“呜,呜呜……哥哥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你永远不需要为你没做过的事道歉。”
阿湛伸手擦拭昶儿脸颊上的泪珠,恶狠狠瞪视称心。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称心莞尔:“贫僧想要干什么,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与北萧结盟,订立盟约,帮助六皇子萧赦顺利登上皇位。”
“萧赦莫不是在北萧遇到了阻碍?”阿湛很快就觉察出了关键,“让朕猜猜,萧豹看出了萧赦的野心,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是啊,但那又如何?只要南祁愿意暗中帮忙,萧豹那个草包根本不足为虑。”
称心毫不避讳地道出接下来的计划。
“萧豹生性残忍,弑杀好色,与他为伍的朝中大臣大多也是如此脾性,真要让他登了基,北萧就真的完了。只要南祁能帮助我们,杀鸡儆猴,除掉他们,朝中自然有人拥戴萧赦。”
“相应的,北萧与南祁交好,不论将来东虞是否会对付南祁,北萧都会竭尽全力襄助,并且保证五十年不侵犯南祁。”
阿湛眉毛稍稍舒展,听起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买卖。
让萧赦继位,无论怎么看,南祁都不亏。
但他实在不喜欢称心这个人。
心思阴暗,手段卑鄙,用娘亲和爹爹来威胁他。
未必就不会在日后背刺南祁。
谁能保证这个妖僧不会得寸进尺,贪婪无度呢?
只有杀了他才是最安全的。
称心轻笑了两声,“陛下莫不是在琢磨我这颗项上人头吧。你确实可以杀了我,但我这个人凡事都习惯留后手,要是我死了,明日就会有我的信徒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阿湛攥起拳头,眸色狠厉:“那又怎么样?你觉得谁会相信?!”
“有人不信,自然也有人会信。”称心摊开掌心,露出一样东西,“认得这是什么吗?你娘亲的耳坠,你不会没见过吧。”
阿湛大惊失色,急匆匆上前就要夺过去。
“你怎么会有我娘的东西!”
称心狡黠一笑,“那就要问你娘亲了,我和她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我知道她太多太多的秘密,你除了与我合作,别无选择。”
阿湛气愤至极,睚眦欲裂。
换作祁狅在场,必然不会相信称心有搅动风云的本事。
但阿湛毕竟阅历尚浅,被称心三言两句就扰乱了思绪,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事关奚娆身份的秘密,他必须慎之又慎,因此无法果断拒绝,只能先稳住称心,再做打断。
“好,朕可以与你们合作,但朕需要时间说服朝臣。”
称心点点头,“三日之内,麻烦陛下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否则的话……”
他摆明以大欺小,威胁阿湛,不怕他不就范。
可他低估了阿湛的本事。
“昶儿,快别哭了。现在这家伙威胁我们,你说该怎么办?”
阿湛给他擦干净眼泪,又把鼎鼎牵了过来,先把换血一事说清楚,而后询问他们的意见。
完全没有作为大哥,必须要保护弟弟、妹妹,独自扛起所有重担的念头。
既然是一家人,那不管发生任何事,每个人都有权知道,也有权出谋划策,合力解决。
只有一家人**协力才能克服重重困难。
昶儿虽然爱哭,但心性坚韧,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在听完阿湛讲完这件事的利弊之后,就捧着小脸开始思索。
鼎鼎则还沉浸在震惊中,“天呐,爹爹原来给昶儿换过血,还因为这样……绑架了爷爷,这么说爷爷是因为失血过多才……”
阿湛伸出手指捏住她的嘴巴。
“嘘,这件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总提,没看昶儿内疚呢。”
鼎鼎却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为什么要内疚啊?就算爹爹不绑架爷爷,他的恶行也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他囚禁自己的两个儿子那么多年,根本没资格当爹……而且他那些取血的方法,都好残忍喏!”
阿湛深以为然,“说得对。”
昶儿幽幽叹了口气,“要是娘亲和爹爹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一定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阿湛揉了揉他的脸,“他们不在也没关系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肯定也能想到办法的!”
只是他们还需要一些提点。
阿湛想到了蒲老,既然他也是知情人,那么帮着他们一起攻克这个难题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蒲老被虞公公带到偏殿,刚进门就被昶儿和鼎鼎殷切地拉住手,拖到桌子旁边。
定睛一看,嚯,好大一桌菜!
“蒲老爷子,您喝茶!”
“蒲老爷子,您吃菜。”
“蒲老不必拘谨,只管敞开了肚皮吃。”
蒲老拿着筷子的手有点哆嗦,“小公子,小郡主,陛下……可是有什么大事要老朽去办呐?”
阿湛摸了摸鼻子,“是有件棘手的事需要您老给出个主意。事关重大,您得发毒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蒲老布满皱纹的脸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看了眼紧闭的门,“好,好吧。”
怎么感觉被三个孩子拐上了贼船呢?
但他早就没有了退路,清了清喉咙,“只要陛下不是让老朽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