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的刑徒、罪犯;妖族的弱者、败者。
皆尽被流放到这片土地之上。
那时的北地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环境恶劣,凶兽遍地。
“老丈,我先前遇到过那良部的后裔,他们可是一直在反抗妖族的统治,也一直都保持着纯正人族血统,没有跟任何妖族有过媾和。”
“哦?小哥竟然见过那良后裔?”说起这个,老狸子更是来了精神,“那良后裔都很强大,不过人口稀少,加上他们从不与他族通婚,我还以为早就灭绝了呢。”
“根据以前的传闻,说这那良部之所以不与外族通婚,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曾被赋予过神血,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净,才这样。
我是觉着,他们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真要是有神血,血脉那么高贵的话,咋还能被赶到这北边来?南边的生活是不舒服吗?”
袁穹现在总算是对这草原上的事,有了个大概得了解,不再是一头雾水。
“小哥先前说,自己要去大黎?”
“嗯,在大黎也有几个朋友,我估计他们等我也等的久了,此次唤我回来相聚,应该是有事相求,虽然不知道是何事,但一定不会简单。”
讲到这,老狸子叹了口气:“诶,这大黎呀,对我们的这群人的看法也是复杂的很,有主张给草原种族大换血的,也有主张怀柔的,总之呀,怎么着我们都讨不了好,甭管谁统治了,老丈我只想着八个孙子孙女能好好活下去。”
袁穹跟老狸子,一人一半妖聊了许久,那八个小脑袋就在那馋着,口水都快流成了小溪,袁道士也不想继续逗这几个孩子,从怀中取出少量银两,问问能不能用,得到肯定答复后。
他就让孩子们拿着钱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下酒。
看着小家伙们欢呼雀跃跑出去的背影,他突然说了一句:“嗯,确实可爱,没有妖怪的那股凶残劲儿。”
“嗨,真要是对敌,那也凶残着哩,那狸头娃儿,一口下去就能咬穿薄甲,啃断喉咙,多少也是有野性的,我现在是老了,不然当初年轻的时候,杀红了眼,等闲三五个战兵,近不了我身,全靠这妖的身体,灵活的很。”老狸子倒是放得开,净在那说实话不避讳,“小哥不用这么惊讶,我只是觉得你将人妖之别看的很重,可又并非歧视妖,所以才想给你讲清楚些。”
“老丈说的没错,都快成心结了,在下见过的妖,就没几个好的,大多作恶之辈,连带着对整个族群的看法,都有些不好了。”
“小哥说的不好,是指食人?”
“不全是,还有单纯的作恶。”
“这……哪有妖不作恶的?清江畔的河神,说到底也是妖,强大的妖,我们村子打不过,没法治,才不得不对其献祭,这不,后天就又要开始了。”
“那个祭祀仪式,我倒是有所耳闻,待到后天一探究竟就知是如何了。不过在此之前,在下应该是有些想明白了,为何草原上的牧民不被人接受的原因了。”袁穹停顿片刻,收起先前的闲聊姿态,“老丈,你说如果人族与妖族一战,势均力敌胜负难分,而恰恰就有这样一支半人半妖的力量可以在最后时刻决定战争胜负的天平,那你说,该如何选择,帮人族还是帮妖族?”
这话给老狸子问愣住了,他坐在那揪着胡须思索半天,都没想出个结果来,等八个小家伙们都回来了,吵吵嚷嚷的开心笑声,才让他惊醒。
对着袁穹尴尬的笑笑。
“老丈现在心里也得不出个答案,是吧。”
“哎,没错,帮谁都对,帮谁都不对,帮谁都会有反对意见,说不准内部自己就先乱了……”
“所以,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一旦真的要爆发大战,他们最先做的事,就是……”
“先联手灭了我们,是吧。”
“没错。”
每个物种都有其生存的权利,然而想要在夹缝里求生,难上加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很多时候都是被误解的,联系上下文就能得出真实思想:天地不情感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方是正解。
这也恰恰符合了袁穹的视角。
但他本为人族,一直以来的行事,也都是偏袒于人族,斩妖也好,除魔也罢,都是为了人族能更好的生存和发展。
直到他今天了解了,这些处于灰色地带的草原种族。
区别于东边的那些牧马人部族,西边的这些部族,更加原始与融合,也代表了新的希望与选择。
袁穹想以己身,亲力亲为,亲自尝试以教化。
不为人族,不为妖族,只为生灵的存续,种族的融合,所谓存在即合理,他想看看这个族群,未来能走多远。
当然,他也有些自己的私心,因为此地不论是距离好友的大黎,还是距离吕大将军的地盘,都不是很远,未来真要爆发冲突,可能会死伤更多。
以他的知识储备,也知道草原久战,必出枭雄,统合诸部,南下牧马。
所以,他愿意一试。
而先前对于讲课的迷茫,也不再有,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讲什么了,私货也好,真理也罢,袁穹无所谓于他人、后人评说,怎么也好过野蛮生长,在环境的重压下让整个种族渐渐变态。
思想的力量不在于个人,而在于潜移默化带领文明向前。
袁穹辞别了老狸子,跟他说,明天他就要在村子里授课讲学,到时候务必让这八个小家伙过来学堂。
直到袁穹走后,老狸子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昨晚上村长都烈传话各户说的“教书先生”,让他们做好准备送孩子过来学知识,起初他还不以为意,觉着不过是个形式,这茫茫草原能有什么好先生,直到今天……
老狸子赶忙拉着八个孙子辈一齐出了门,对着袁穹的背影叩首,心中惴惴。
而袁穹,又在走访了几户人家多了解了些情况后,回到了都烈为他准备的屋子,编纂起了教材。
开篇只有三个大字:
“草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