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雪已停歇,花瑾独自起身,借用苏沐橙的化妆用具化好妆后,换上了昨晚苏沐橙为她挑选的衣裳,步入大厅。
大厅之中,苏云澈已端坐于主位,他低头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待花瑾进门行礼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坐。”苏云澈的目光轻扫过他身旁的椅子,简短地命令道。
那位置对于花瑾而言,实则是越矩之举,她只是个妾室,且这身份还只是个幌子,怎敢与苏云澈并肩而坐?
于是,她谦卑地立于原地:“月儿站着就好。”
苏云澈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在说:“你确定不来坐?”
花瑾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企图逃避这份压力。
苏云澈合上书本,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几步便跨到花瑾面前,轻而易举地将她拦腰抱起,安置在那把椅子上。
随后,他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如同守护神般挡在她身前。
他深邃的目光紧锁着花瑾,犹如野兽盯着猎物,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他伸出拇指,轻轻拂过花瑾的脸庞,仿佛在擦拭着什么。
随后苏云澈低头查看,他的指尖上沾染了白色与黑色的粉末,而花瑾脸上原本刻意掩饰的斑点也随之消失。
“以后若再让我久等——你自会知道后果。”
苏云澈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随后重新坐回原位,自顾自地继续看书。
而花瑾则一脸茫然,心中暗自揣测苏云澈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大厅内一片寂静,只有陆祈和张琦偶尔进来添置糕点和茶水。
花瑾默默地品尝着这些作为早餐的点心,气氛异常沉重。
她不明白,苏云澈让她早到,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在这里枯坐?
终于,糕点过半,她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您召月儿前来,就是让我一直坐在这吗?”
苏云澈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翻过一页书:“对,我要你习惯那个位置。”
“习惯……坐那个位置?”花瑾更加不解。
“我和沐橙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巧能救你,你得学会自救。”苏云澈转头看向她,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花瑾更加困惑:“坐在这里和自救有什么关系?”
苏云澈微微一笑,神秘莫测:“稍后你自会明白。”
花瑾总感觉今日的苏云澈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与此同时,苏云澈的思绪却飘回了昨晚。
他途经大厅时,无意间发现了地上的金项链,那独特的梨花坠饰让他立刻联想到了花骏提及的手链。
经过一番比对,他确认了两者出自同一位金工师傅之手。
一系列线索串联起来,让他恍然大悟。
难怪初见王月时便觉她与花瑾相似,两人连对花玲的忍让都如出一辙。
更重要的是,花骏在收到王月的信后,便匆匆入宫,显然是想确认她的身份。
三年的寻找,换来的却是花瑾近在咫尺却不愿相认的真相。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找到她的喜悦,也有被欺骗的愤怒。
他不明白,为何花瑾要逃婚,为何要让他和花骏承受这样的煎熬。
他决定,既然花瑾不愿主动坦白,那他就陪她玩这场游戏,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正当花瑾即将被这沉闷的气氛压得昏昏欲睡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七、八人的喧闹声。
她刚想起身,却被苏云澈按住,示意她继续坐着。
门扉大开,花玲一行八人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大厅前,显然昨晚的红楼让她们吃尽了苦头。
花玲一进门便看见花瑾坐在她梦寐以求的位置上,还穿着比她更为华贵的衣裳,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恨不得上前给花瑾几个耳光,但碍于苏云澈在场,只能强忍怒意,装出一副顺从的模样向他行礼:“玲儿向殿下请安。”
其他宫女也纷纷跟随花玲行礼。
花瑾虽非直接受礼之人,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仍感不适,正欲起身,却被苏云澈低声制止:“坐下。”
随后,苏云澈放下书本,冷漠地对花玲说道:“我不会让你起来,你就一直这样吧。”
“殿下——!”花玲惊呼出声,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花玲抬头,不经意间捕捉到苏云澈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眸,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让她瞬间回想起成亲之日,苏云澈提着她回花府的情景。
那时,苏云澈的眼中并非恨意,而是同样令人心悸的冷漠。
花玲立刻低下头,紧咬牙关,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苏云澈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视着花玲及众女眷:“你们都应该清楚,花瑾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也是这亲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我若不在,理应由她做主。但花瑾失踪了,亲王府似乎就缺了位女主人?”
他边说边走到花瑾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扶起,继续说道:
“我不明白你,花玲,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认为自己能够取代花瑾的位置,不仅擅自将亲王府的女眷纳为己用——”
说到这里,苏云澈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他轻轻将花瑾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随后目光如利刃般投向花玲:“甚至还胆敢欺负我的人。”
花瑾被苏云澈的演技深深震撼,他对着她时的那份深情与不舍,简直可以假乱真,让她都差点以为他是真的。
她不禁暗自佩服苏云澈的演技,连背对着人时都能如此传神。
“但过往种种,我既往不咎。”苏云澈的语气再次转向花玲,但眼神却始终未离开花瑾。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花瑾的脸颊,那份温柔与深情让花瑾的心跳不禁加速,脸颊上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
苏云澈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这一笑,让花瑾更加茫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笑意究竟何意。
“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明白——”
苏云澈收敛了笑容,转身对花玲投去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往后,我不在时,亲王府的一切将由月儿,也就是王月来主持。”
苏云澈故意挡在花瑾面前,不让她看到花玲震惊的表情。
他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
花玲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自己竟要听从一个宫女的话,这简直有违常理!
她咬紧牙关,屈辱感油然而生:“殿下,您这样的决定,难道不需要向陛下禀报吗?”
“这是亲王府的家务事,无需陛下操心。”苏云澈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花瑾轻轻扯了扯苏云澈的衣角,待他转身后,近乎无声地低语:“您这是在做什么?月儿怎能坐这么重要的位置?”
苏云澈读懂了花瑾的唇语,却故意装作没听见,反而说:“月儿,在这大厅之中,除了我,就只有你能让她起身。”
花瑾急了,声音不禁提高:“您这样做太过分了,月儿——”
苏云澈打断了她的话,对花玲命令道:“快向月儿请安,花玲。”
花玲气得眼眶泛红,她做梦都想听到苏云澈亲昵地唤她一声“花玲”,没想到却是在这种屈辱的情境之下。
她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双腿也因长时间下蹲而颤抖不已。
最终,她一咬牙,闭上眼睛,艰难地开口:“花玲向……月儿娘娘请安。”
“起来,快起来,您不必向月儿请安!”花瑾在苏云澈身后焦急地喊道,她几乎想冲出去扶起花玲。
苏云澈不满地皱了皱眉,显然对花瑾的反应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花瑾能借此机会树立威信,现在看来还得好好调教。
“谢……谢娘娘。”花玲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脸色苍白,双腿几乎无法支撑。
苏云澈不屑地瞥了花玲一行人一眼,他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但今天已经足够了。
他冷冷地道:“都下去吧。”
“花玲告退。”花玲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月儿付出代价。
至于苏云澈,她也要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后,再狠狠地抛弃他!
花瑾站在大厅门口,望着花玲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姐姐此刻定然愤怒不已,但她也明白,今日之事实属无奈之举。
她暗暗祈祷,希望这一切能早日结束,让一切回归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