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的事一团乱麻,尚且没有定论,各家香露坊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皇帝到底没说什么。
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这一场雪零零碎碎下了一个多月。
一夜过去,院子里的积雪便垒了厚厚一层。
鸟雀寻不到吃食,只能无措在的雪地里奔走。
赵妨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坐在窗前拨算盘,算自己这一场场得亏多少银子。
算出一个让人咋舌的数字后,喊来门外站着的水影:“落雪之后,大厨房每日都在灶上熬一锅热热的姜汤,无事时便都去喝一碗。”
这样大的雪,还是得喝些热乎的汤水才管用。
水影得令撑了伞出去,赵妨玉坐在窗前给赵妨锦的孩子绣肚兜。
她第一回绣这个,怕拿捏不好分寸,还特意找了老嬷嬷来看。
周擎鹤便是这样的时节里回来的。
一身衣衫上落着未曾掸净的残雪,门外烛火飘飘摇摇,瘦了不少的男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衫,往日头上精致的玉冠如今成了毛边掉线的破布条……
“先去洗漱,身上有没有伤?”
赵妨玉要走过来,周擎鹤在赵妨玉出来之前拦住她:“你别下来,我自己去洗。”
赵妨玉在屋子里穿的鞋都是软底的绸鞋,那鞋子轻薄,别说石子瓦砾,便是一滴雨也经不住,更遑论这外面深到脚脖子的积雪?
周擎鹤嘴上说着,脚下却一动不动,一双眼都落在赵妨玉身上,目光堪称贪婪。
周擎鹤没想过赵妨玉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和离书是早已准备好的,赵妨玉想走,随时都能脱身……
她没有,她替他周旋,甚至将香露制作之法交了出去,路上这些时日,他时时刻刻都心急如焚,恨不能背生双翼,直接从边境飞回来。
可惜,终归是边境与京城相隔太远,这一来一回,连年也不曾赶上。
周擎鹤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后想想,也不必说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与境地,说什么都不过是一纸空谈。
她的心意,他知道就好。
收回目光,周擎鹤转身去了净房洗漱,出来时外面已经摆了饭。
赵妨玉跟着吃了两口。
“陈州的案子拖不了几日了,梅占徽已在秘密回京的路上。”
能到梅占徽手上的证据,自然是能证明周擎鹤无害的,但这最终是否能与周擎鹤扯上关系,还得看皇帝怎么想。
“锦衣卫在还未进入陈州时,便与梅占徽分开,分开行动后,梅占徽秘密收集到了罪证,如今已经带着证据回京。”
“裴严应当还不知晓,如今悬壁在跟着裴严,消息断断续续,裴严的手下被绑了,如今还想着救人。”
周擎鹤竭力控制自己,眼神不要太过轻浮,不要直勾勾的看着赵妨玉的红唇,但下一刻,赵妨玉温软的手便落在他的额上:“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病了?”
周擎鹤摇摇头:“只是没想到我离开之后,京中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切都瞬息万变。
“梅占徽与锦衣卫当真不曾联络?”
这一点周擎鹤有些不信,梅占徽与锦衣卫被皇帝共同指派前往陈州,如今梅占徽独自归来,锦衣卫身陷囹圄,皇帝该怎么想?
他一介文臣,拿到了锦衣卫都不能拿到的证据……
这份证据到底是他梅占徽拿到的,还是谁家送给他的?
周擎鹤的脑子转的快些,赵妨玉也不打扰,安安静静的用了半碗乳饼:“手段不大光彩,他自己不曾说,但十四州的人曾在一位姑娘身边见过他。”
“那位姑娘是当地一位陈姓官员的独女,娇宠非常。”
那段时日,整个陈州周边都在搜查梅占徽,偏偏他与一位官员家的女眷联系密切,容不得赵妨玉不多想两分。
“派人去接应一番,路上有人阻拦我归京,拦不住我,便该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