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的园子自然是好的,但顾瑾长在边城,见过的漫天的风沙,也见过耕犁出来的稻田,却不识得这些精贵的花木,这里面大多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看过一番热闹,赞叹过后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正要催促宫婢去寻长公主,脚边就被什么东西给蹭了蹭。
顾瑾低头去瞧,见到的就是一只橘白色的狸奴,皮毛油光水滑,胖乎乎的一大只,翘着尾巴在她腿边蹭了一圈,又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顾瑾眼神一亮。
“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猫儿的脖颈上系着一块玉牌,该是只有主人的。
顾瑾头一回遇见如此亲人的猫儿,想要低身去摸,却又怕惊跑了它,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它很喜欢你。”
这是男人的声音,顾瑾猛然回头,就见不远处正有一道暗红色的身影隐于牡丹丛后。
“不用怕,这猫与你有缘,你可以抱一抱它。”
带路的宫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走,顾瑾脚下挪动,暗暗后退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去打量这人。
他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那里,渊渟岳峙,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但顾瑾却并不害怕,自对上来人的眸光时起,恍然间只觉熟悉,心间更生出些许莫名的亲切。
如同受了什么蛊惑一般,顾瑾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那沉静幽深的眸底骤然翻滚,似有惊涛骇浪一般。
皇帝按捺住震荡的心绪,和声问道:“你记得我?”
顾瑾有些迷茫,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此通身威仪的人,在何处都会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见过了怕就难忘,顾瑾很确信,自己与他并不相识。
“不记得,许是我记错了。”
这人虽未蓄须,但看气度和那半点儿弯不下去的背脊就知不会是个内监,而能在寿康宫中自由出入的男子,不会是外臣,必得是皇室宗亲不可。
顾瑾不敢妄自猜测这人的身份,压下了心中不合时宜的悸动,躲开他烫人的目光,垂下眸屈膝一礼:“不知贵人在此,扰了贵人的清净,臣女这就告退。”
小姑娘话落,转身便走,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地上翻着肚皮打滚等着被摸的胖团儿不明所以,蹲坐在那里舔起了爪子。
“怎么不去追?”一直隐在暗处旁观的长公主身姿款款走了出来,调侃道:“好不容易将人给您引了过来,只打了个照面就放跑了?”
“岂不是辜负了您这一身装扮?”
皇帝寻常惯爱穿玄袍,今日这一身暗红的袍服,发冠也换成了白玉,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就连身边这只狸奴都给梳理的油光水滑,本以为今天会是一场大戏,没想到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长公主暗觉无趣又可惜。
“我原以为,陛下今日是想借机将人扣在宫里呢。平日雷厉风行惯了,这般和风细雨的,可不似陛下往日的作派。”
胖团儿走到了皇帝的腿边,被他拎着脖颈抱在怀中。
皇帝动作熟稔的挠着猫儿的下巴,见它舒服的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不由笑道:“小姑娘胆子小,不好吓着她。”
长公主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还怜香惜玉上了。”
“罢了,今儿个这戏算是看不成了。”
“不过……母后为了帮你,方才可是把那小姑娘的亲事给揽下了。”
“太后发了话要亲自指婚,那永定侯夫妇就不敢擅自给她议亲。”
“陛下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就端看您自己了。”
人是自己带出来更衣的,长公主不好消失不见,正欲回前殿去,皇帝却将人叫住,把怀里的猫递了过去:“待她出宫之时,便将这猫给她。”
长公主:“……”
长公主狐疑,看了看怀里的胖团儿,又看了看皇帝,这猫是皇帝亲手养大的,就连窝都放在龙榻边上,足可见爱重。
往日里仗着御猫的身份在宫中作威作福,锦鲤池中的锦鲤都被它糟蹋干净了,现在就这么送出去了?
“陛下不会是指望着用这狸奴登堂入室吧?”
皇帝神色淡淡,舒展的眉峰可隐约瞧出几分愉悦:“朕只知她会喜欢。”
纵然他的小姑娘没有那些记忆,但有些喜好是不会变的,那乍然见到胖团儿时的惊喜,皇帝不曾看错分毫。
“既知那小姑娘喜欢,陛下何不亲自去送?”
“送了猫,还能在其面前表明身份,多说上两句话,亲近亲近,岂不一举两得?”
皇帝却是笑道:“朕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解决。”
长公主不甚明白,皇帝也没多说。
这一世,他的小姑娘已非无父无母的孤女,想将人娶到手,自然要先过了那‘岳丈’一关。
想想太极殿里酒量欠佳,已经被灌得烂醉如泥的顾丛炣,皇帝胸有成竹。
宠女如命又何妨?顾丛炣的阿宝,注定了会是自己的娇娇。
是时候,该回到自己身边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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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岳丈大人。”
顾丛炣:“呸呸呸!”
ps:本来是想写个甜甜的番,但又觉得留下一个想象的空间比较好。
三世情缘,皇帝对女主的感情从没变淡,更熟悉她的一切。女主虽然没有记忆,但灵魂的吸引还在,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阻碍,在这段感情里,唯一觉得辛酸的,大概就是顾丛炣了……
顾丛炣视角中甜甜的爱情:
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要当我女婿!
我想跟他拜把子,他却要拿我当高堂拜!
天杀的,老牛还真挑着嫩草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