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夜幕中,唯有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响,宛如大自然的低语。
银白月华如流水般倾斜,穿过树梢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小院,让远望静思的叶仕欢,看起来有几分沧桑。
百艺评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够他采取其他补救措施,而张仲的现状,又将他的退路堵死。面对如此局势,他不禁感到有些无力。
饶是如此,依旧不自已令他放弃。因为他相信,解决之道一直都在,只是他暂时没找到而已。
“甘璋的画里蕴含着一股玄妙力量,继续尝试恐有性命之忧,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叶仕欢吐出一口气,随后从袖中将一个纸团拿出来,正是之前被张仲丢弃的半成品。
他小心的摊开捋平,并与甘璋的画摆放在一起。
就这样,叶仕欢借助微弱的烛火,细细观察两幅画的可能。
张仲见到秉烛沉思的叶仕欢,忍不住轻声一叹,“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吧!”
时间悄然流逝,叶仕欢一遍一遍地翻看两幅画,查找其它的可能。
大约是子夜时分,叶仕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将两幅画拿在手中,并透过烛火的透光,将两幅画的全貌重叠在一起。
重叠之后的画,虽然看起来面目全非,但叶仕欢却敏锐的发现,甘璋与张仲的运笔竟然有很多融合之处。而且,重叠之后,有许多交汇之处,而这些交汇点,却莫名给他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玄妙。
“是巧合吗?”
叶仕欢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不,这便是解决之道!”
一念至此,纵使叶仕欢定力惊人,可依旧忍不住心生激动。
叶仕欢当机立断,将将甘璋和张仲从梦中叫醒,并道:“前辈,甘兄,我忽然发现,我们一开始的方向是错的。”
“错的?”甘璋与张仲对视一眼,一脸的疑惑。
“在我家乡有一圣贤曾说过这样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叶仕欢目光坚定的望着两人,道:“所以我推测,破解之道,不在分,而在合。”
“合?”二人听后,一时更觉迷惑。
叶仕欢直言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甘兄的画有其韵无其形,而前辈的画刚好相反,既然如此,何不二位何不合作共绘一幅画呢?”
“合作?”两人闻言,皆露惊色。
两人皆是绘画行家,特别是张仲,对自己所绘之物,近乎偏执,对于他这样的人,绝对容忍不了自己的画里出现败笔,而偏偏甘璋的画,几乎处处都是败笔。
两者的绘画风格,宛如天地云泥,强行将其融合,岂非天塌地陷,云乱泥翻?
叶仕欢看出两人的顾虑,进而解释:“之前我们所思考的方向,是从甘兄的画中窥视湖中的奥秘。但我们都清楚,湖中的玄妙,并非我等凡夫所能窥读。既然此路行不通,何不换个方向尝试一下呢?”
说完,叶仕欢见二者仍有迟疑,继续劝说:“我深知二位能走到今日,必然有自己的坚持。但二位不妨仔细想想,你们一个可以画出碧水泽的神韵,但画面缺失了美感。而一个画面生动,却因为画不出湖泊而缺少了整体。既然如此,两位为何不各取所长、互补其短呢?”
张仲听后,若有所思道:“虽然这个办法有些惊世骇俗,但不失为一个办法,也确实值得一试。”
甘璋闻言,忍不住朝张仲望了一眼,“但我的画与前辈的画是两个极端,如此极端的两种风格,真的能糅合到一起吗?”
“天下万千大道,皆是由人走出来的!”叶仕欢说罢,在小院中升起一团半人高的篝火,随后借助明火的透亮,将两人所画的碧水泽,重叠在了一起。
“两位请看!”
在叶仕欢的示意下,甘璋、张仲二人将目光投向两幅重叠的画。
两位绘画一道的行家,很快就看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张仲更是从中有所感触,亲自将两幅画先后调换了一下,继续仔细观看。
过了许久,心有所悟的张仲朝叶仕欢确认:“你的意思是要我在甘璋的画上,去画碧水泽?”
叶仕欢摇了摇头,“甘兄的画,笔墨已经很浓重,就算前辈有那个能力作画,恐怕也很难呈现出前辈应有的水平,就算能够勉强成功,也不过是舍本求末,得不偿失。”
叶仕欢话音刚落,甘璋便立马追问:“那你是想要我在先生的画上去作画?”
“不!”叶仕欢摇头纠正:“一个成功的合作,不是迁就一方,而是齐头并进,日月齐辉。”
“这···”甘璋有些迟疑地望向张仲。
张仲坦然一笑,“既然小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试上一试吧!”
见张仲应允,甘璋便也打消了顾虑,“那我今晚先找点别的东西尝试一下。”
张仲拉住他,摇头道:“既然是合作,那必然需要磨合,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了解我的情况,所以,我们一起作画吧。”
“先生说的是。”甘璋点头应道。
之后,两人为了更好更快的找到两人可以契合的点,从简单易画的小物件开始。
叶仕欢则将鼾声如牛的孟老三叫醒,为甘璋二人又升了一个篝火,为两人的作画,保证一个明亮的环境。
张仲还是老样子,不管画什么,总是会留出一片空白。
而甘璋刚开始试图控制,但始终不得其法,好在经过不断的尝试之后,似乎掌握了一些窍门,开始有了一些进展。
而这,不但让他们更加坚信叶仕欢想法的可行性,也让甘璋更加的自信起来。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甘璋不断的减损自己作画的范围,逐渐减少到可以与张仲契合的点。
而这时,天色已然大亮。也是这个时候,甘璋与张仲两人的画,第一次契合到了一起。
看着眼前的画,叶仕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张仲和甘璋看着眼前的画,直直摇头,“还是太仓促了一点!”
甘璋点头附议:“准确的说,是学生的笔法太拙劣,拖累了先生的画作。”
叶仕欢有些不解,“画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满意呢?”
“画是画完了,但不代表成功了,相反,它非常失败。”张仲轻声一叹,继续解释:
“我与甘璋的笔法和笔意,以及风格都存在很大的差异。正因为这种差异,使我们所画的地方,看起来完全是两幅拼接起来的画,远远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叶仕欢闻言,心下一沉,但为了不打击二人的士气,他安慰道:“万事开头难,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还能再磨合一下,相信定能达到二位想要的结果。”
张仲与甘璋对视一眼,继续开始磨合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