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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香水榭春枝秋尽乱世英雄铭,在这种生活实苦、人人都在努力活着的时代里,总有着那么一批人,坚信和平的盾牌,需要由战争的铁锤来锻造,夏良弼就属于其中之一。
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白袍军在初步消化了潼郡各地后,就开始以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运转起来。
一直到了四月二十三日这一天,五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集结于梓城南门外誓师。工匠营、辎重营携带着大量攻城器械,只待陈子云训话完毕,他们就会在夏良弼的率领下,用娴熟动作的开始运送各种物资,跟随先部大军前往益亭县的方向。
至于潼郡原先所有的官军降卒、包括梓城的两千余名团练、天雄关的千余名降卒在内,经过精挑细选之下,维持在两千五百人左右,由立了大功的马昌明统领。
这批人全都被陈子云纳入了正式士兵的籍册,只待一天之后,他们就会和剑阁县赶来的那批、通过训练考核的新兵一同出发。
基于白袍军中一直有着合格的后备士兵,所以哪怕是连续几战下来,陷阵营和几个先锋营依旧保持着满编。
别看白袍军的精锐战力、除却镇守天雄关的两个先锋营之外只有五千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战争潜力,绝对是巨大的。
各县的县令入梓城述职后,只有两人被陈子云罢了官,好在他们很幸运,若是等到益州全境都被白袍军攻占之后,他们的下场,绝不会只是仅仅付出一些钱财的代价,就得以免于抄家下狱。
其余五县的募兵令颁布后,按照陈子云拟定、依照各县自身的条件、须募集两千至三千人的标准,相信只需再过一个月之后,陈子云的麾下,将会增加至少在一万名以上身家清白的新兵,这其中还不包括各县新组建的城防营。
尽管那都是后话了,眼下白袍军前去攻打益亭县的,即便只是由五千老兵、两千五百余原属梓城的战力、剑阁县的三千名新兵、加上工匠营、辎重营、步弓营、共计仅一万三千余人组成,就要去攻打这座城防不下于郡城规模的城池,但所有的士兵,仍旧对此行充满了信心。
无他、不管是谁见了那一字排开、足有十五架、需要拆下基座用大车运转的重型抛石机,都会觉得无论有多么坚固的城池,也难以抵挡这种散发着冰冷杀机的攻城利器。
这些由梓城工匠打造的、仿佛狰狞巨兽一般的大型神威抛石机,仅仅一个辎重营,已经无法在运送其它物资的同时、再承受其之负荷了。是以,陈子云不得不招募了一批随军劳力。
不仅如此,剑阁县那边还有着更多的抛石机和床弩,在三千名新兵的押运下,赶来梓城与马昌明汇合。
此次,白袍军动用的清一色全是重型抛石机,这种大型攻城器械需要将近两百人拉动,能抛射的石弹可重达一百斤左右,射程更是在一百五十步以上。
出于十分笨重的原因,大型抛石机运转的时候必须得拆卸基座,所以很难将其运用到遭遇战、奇袭战等条件下的战争。
不过,白袍军最后一次出其不意的战机已经使用,而今只能正大光明地攻打早有准备的益亭县,也无须再考虑攻敌不备这种因素了。
毫无疑问,白袍军即将迎来的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战争。
一旦最终得胜,益州的局势就会彻底奠定下来。
为此,远在天雄关镇守的王远自然不甘落于人后,身为陈子云最信任的人之一,早就得知此役计划的他,曾来信说他也想要参战,但被陈子云给回绝了。
陈子云告诉王远,益州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战斗需要到他,只要安心守好天雄关、且士兵的训练也不能落下,就是一件莫大的功劳了。
不仅是王远,甚至连王傀和陈子云两人都无法抽身参战。
如今他们不再是掠夺者,而是变成了建设者,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简单直接了。
潼郡刚拿下不久,诸般政务都离不开他们,官员的考核任免、民生、商贾问题、军队的扩建、军官的晋升等等一大堆事务,忙得陈子云直恨自己不能多长几双手和几个脑袋。
至于因何任命夏良弼为主将、却不交给威望更高的王卓,乃是考虑到此战为攻坚战,需要一个老练稳重的将领发号施令。
而底层军官出身、在军中威望足够、对兵事略有见地的夏良弼、就是最好的人选。再说了,让王卓担任冲锋陷阵的主将可以,相信他也能够出色的胜任。但让王卓统率全军、还是得需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攻城战,更兼是这么重要的战役,未免有些为难他了。
随着夏良弼率军出发,官道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车辙印,站在南城头上,目送先部大军离去的陈子云知道,这一战过后,自己的麾下,将要多出一批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的将领了。
一天之后,当郭敬远带着三千剑阁新兵和大批攻城器械赶到梓城之外时,过路百姓在纷纷为之侧目的同时,心中也感到了无比的震撼。
白袍军不是才走了一批精锐兵卒吗?
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一批?
远远观望着那些清一色身穿白色军装的士兵,百姓们此刻心里不禁生出了种种疑问。
这支部队的一举一动,和昨日离去的部队没什么不同,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对先前的那些士兵,百姓们感到了深深的畏惧,而对面前的士兵却没有这种感觉。
三千名精神焕发的士兵,此刻正迈着矫健的步伐缓缓入城。
单看其之举止神态,根本不像仅仅只训练了一个月的新兵,简直像是训练了数月一样。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郭敬远这位新兵总教官。尽管在武昌书院时,没有多少学子愿意到武堂受苦,但经年下来,郭敬远仍旧是训练出了一批优秀的学生,陈子云就是其中之一。
三月从军的孙家两兄弟也在队伍里面,由于孙家老四在训练时表现出色,年仅十四岁的他、只训练了十几天就通过了考核、并荣幸地被任命为小队长,领着分配给他的部下一同训练。
前些日子天降大雨,孙家兄弟得以回了趟家,见到领了自己第一个月饷银的老娘喜笑颜开,孙老四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即使训练很辛苦,不但有身体上的,还有着嗅觉感官上的,那个被新兵暗地里称其为铁面的教官,不但每天让他们绑着沙袋到处跑,更时不时的让所有人挑着大粪、灌溉百姓们种植的各种农作物,直把少数新兵折磨的是叫苦不迭,但对于从小就要帮衬家里的孙老四来说,这些都不叫事。
真正难的,是队形与拼杀时的军阵配合,直到现在孙家老四还未弄明白其中的门道。
然而对于新兵来说,目前这件事还不是最主要的,队形、身体素质、军官发出的各种信号等,才是他们前段时间里需要训练的项目。
对于入城休息一晚、明日清晨便要出发,自己很快就得上战场打仗了,孙老四若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可白袍军那些使新兵们眼花缭乱的军纪,不管是哪一条都让他比上战场更加畏惧。
不过和孙老四一样,拿了十两银子安家费、并且自参军以来就从没有被饿过肚子的新兵们,对自己新加入的阵营,无疑是渐渐地有了一些归属感。
教官在训练时说的,“你们不光是为了主公、更是为了你爹、你娘、还有你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战!”在不明就里的新兵们之中,仍是激发出了那些原本穷困潦倒的人,心中向往美好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