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王卓却不管崔立武正打的什么注意,只是紧紧的缠住他,枪法及时的放缓,将局面稳了下来。
两人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不打个几百回合根本难以分出胜负。当王卓有意要稳扎稳打后,崔洪方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突破。
世家私兵被硬生生卡在了这里,距离城头就差几步,却始终无法冲上去。
“似乎……该本公子出手了!”
看到北城争夺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白袍军和世家正胶着角力,一直很有耐心的吴崇甫,终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两百余名叛变、伪装的“官军”,从中央刺史府的方向顺着城北大道冲了过来。
“冲啊!”
“大人莫慌,我等前来支援了!”
这些口号含混不清的“官军”,立即让城头上的联军士兵们心中一寒,下意识的以为,这些人是赶来增援的官军。陷入苦战的世家私兵们则精神一振,尽管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三百,但其意义重大,对士气的助长更是不可估量。
“攻上去,将贼人赶出豫章!”
崔洪方立即意识到,一鼓作气将贼军赶下城头的时机来了,这或许是开战以来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不惜亲身冒险,跟身边的家将一起往前冲杀。
然而,出乎意料、惊人的变化,在这支“援军”冲到世家私兵后排的时候发生。
早在双方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一些心思细腻的私兵就已经觉察到有些不对了。这些前来支援的“官军”跑得实在太快,完全没有停下跟己方汇合的企图,反倒更像是直冲自己而来。眼神看上去也不太对,满满的恶意和杀机!
“不好……”
有人刚惊叫了出来,就看到“援军”轰然冲入己方的后排,拔刀相向。
本以为是援军,大部分世家的私兵都没防备,何况又是从背后的偷袭。几乎转眼间,最后一排的世家私兵,就犹如被割麦子一般的成片砍倒,顷刻间战死了四五十人。
“魏数已尽,白袍当兴!”
不知道是谁振臂一呼,两百多名援军全都高喊起了白袍军的口号。到了这时,周围的官军才注意到,这支翻脸“援军”举起的左臂上,人人系着白巾袖标。
骤然之下的变化,让私兵们惊呆了。
说好的援军呢?
怎么摇身一变,全都变成了催命的敌军?除了这两百多人外,是否还有其他倒戈的官军?
惊疑、不安、惶恐、混乱,迅速在世家私兵的队伍中蔓延开来。
然而,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友军,城头上的各势力也看傻眼了。
“陈将军瞒我等瞒得好苦啊…”
燕复最先反应过来,尽管完全不清楚陈子云从哪里、什么时候又埋下了一支伏兵,但心里那块大石却放下了。眼下的情况很明显,尽管偷袭的“官军”只有两三百人,但却切断了世家私兵的退路,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只要城墙上的联军再坚持片刻,世家私兵必然全线崩溃。
这支突然出现的友军,让原本胶着的局面迅速朝联军这边倾斜。别说趁机打退这些世家、攻占豫章了,就算一举将这一千六百名世家私兵彻底打垮都大有可能。
到那时,这豫章城就算真真正正的落入他们手中了。
少了这一千多名私兵,尽管世家们在豫章仍旧根深蒂固、有着惊人的能量,但却再也掀不起足够大的风浪了。
不仅仅是燕复,长刀会的会主袁杰、三象门的门主周戚等势力首领,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喜中带着埋怨。此战都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信不过他们的?
有这样的一支奇兵,一开始讲明就好了,何必害他们担惊受怕。
对这些隐隐的埋怨指责,陈子云脸色淡然,一副不出本将军所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没人知道,此刻陈子云的内心,比燕复等人还要惊讶。
这支突然打着白袍义军旗号出现的部队,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为了攻下豫章,陈子云的的确确,已经把手头上的兵力调用到了极致,根本不可能在城内安排这么多人手。他还注意到,这些切入战场时机极好、一出手就直接动摇了世家私兵军心的“官军”,每个人的胳膊上都系着白巾。
这不得不让陈子云联想到,自己先前故意让崔洪亮盗走、传入城内的那封箭书密信。
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或许存在这种可能,但陈子云更倾向于对方是看过箭书密信的。这个来历神秘的势力,同样对朝廷不满,于是用这个办法策应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并不重要,战斗打完后自然会揭晓。
陈子云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回来,他并没有浪费这个未知盟友创造的机会,将手上的兵力全部调动出来,大举投入反击。
与此同时,床弩也在加速射杀那些世家私兵。
遭到了前后夹击,世家私兵不由自主的收缩了阵线。这样的好处是,让偷袭的“官军”压力大增,但坏处就是人数更加密集,让床弩的巨箭,有了一穿多的机会,杀伤力也是大增。
本来一度看到希望的私兵们,在这多重打击之下,士气一点点趋于瓦解。
“豫章守不住了…”
这样的念头,开始重新浮现。
十五路联军先前攻下北城墙时,世家私军的士气就已经比较低落了,还是被崔洪方亲自带头冲杀、强行激励起来的。当一鼓作气的势头被阻挡、现在连后路都被包抄后,先前强行提起的气势迅速跌落,副作用随即生效。
城门楼两侧的登城楼梯争夺战中,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联军重新占据了上风,将世家私兵一点点逼退。
每退一步,崔洪方的心头就滴一次血。他们距离胜利,正变得越来越遥远。当私兵们被彻底从城楼上赶下来时,就是反攻失败、豫章被贼人彻底攻占的那一刻。
尽管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那个结果,但残酷的现实,却不会以崔洪方的意志而转移。
北城墙被攻占,主力又在自己手中、在这北门之下损失殆尽,城内的所有世家都完了。
“崔家的基业,难道要亡于我之手?”
“不肖子孙崔洪方,无颜去见崔家的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