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武昌城内。
白袍军叛乱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但武昌的军队早已经派出了半数之多,配合襄阳军收复弋阳,加上又山高水远,自是无可作为。
抛开听到陈子云为贼首的消息、一些认识他的人如何吃惊不提。
武昌已经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街道上是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叫卖声、随处可见的谈论声,重新在这座郡城内出现。
城西,聚德茶楼。
作为武昌城排得上号的茶楼,在大战过后,顿时客满为患了起来。
然而,这座茶楼早已换了主人,成了一个“贼窝”!
“怎么这么慢!我要的茶点怎么还不上来!”
“伙计,上大碗茶,加些盐!”
“来了、来了!”
一名手里端着几样东西、伙计打扮的男子应声,快速走向几位等得不耐烦的客人——此男子正是虎子!
当初虎子来到武昌,很快就找到了郭若雪,在这名世家贵女的安排下,顺利的盘下了这座茶楼。别管她是如何惊讶、怎么想的,在看过了陈子云的亲笔信后,立即开始着手办理此事,甚至给了虎子一块郭家的令牌。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郭若雪曾托虎子给陈子云带去过几封信件,不过整日为各种各样的事务、忙得片刻不得安歇的陈子云,自然没有那个闲心与她天南地北的闲扯,不过是寒暄几句便再没了回音。
此时从门外走进两个穿着随处可见的男子,其中一人操着一口徐州口音,朝刚得以歇息片刻、正在柜内喝水的虎子问道:
“掌柜的,可有雅间?”
“谢哥,祭酒可还在等着咱们将豫章那边……”另一人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忙止住,转而道:“要不咱们随便对付些茶水得了,你看?”
叫谢哥的男子瞪了他一眼,道:“急什么,就算你不累,马都累了!”
闻言,另一名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此行是以这谢姓男子为主。
*
这两人正是五斗米道派往豫章打探消息、顺便调查白袍军详细情报的道民,本来他们径直从东北方向的官道返回琅琊即可,是不需要来武昌的。
但他们身负使命,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马不停蹄的调查,等来到了寻阳时,储水袋中的水早已喝光,然周围的村庄镇甸几成死地,别说店铺了,连户人家都无处可寻。
在连续赶路的情况下,此时他们自己都累的不行,更甭说马了。这才打算到武昌补给一下再返回琅琊,而后来到了这座在城内颇具名气的聚德茶楼。
作为茶楼主人的虎子,此刻都得亲自上阵时,里面自然是座无虚席的,哪还有什么雅间?虎子刚要告歉一声,随即听到了“豫章”二字,立时改了主意,谄笑道:“有、有!矛三,快迎两位尊客上楼!”
此刻正忙的脚不沾地的矛三,刚要答话,忽见虎子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旋即又暗暗打了个手势,当即明白了过来。
因为当初盘下茶楼时,义军的一行人早就约定好了暗号,使眼色说明有值得注意的情报,打手势则是有重大情报。
很快,矛三将两人迎上楼后,客气的把他们请进了一间“雅间”。
这间房子往常是不接待客人的,只用来做虎子等人密议的地方。
房间不大,也就十几平,正中置有一张方桌,四角各摆有一个花瓶及一些装饰物。那名谢姓男子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因为这根本算不上雅间,但一路饥渴劳累的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矛三报上自家特色后,随意点了些茶水和吃食,又解下腰间水袋,让矛三装些清水。
等矛三退出去后,另一名男子说道:“谢哥,道尊好像对豫章那边的白袍叛军很是关注,我就是怕万一把事情耽误就不好…”
“嘘!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不等他说完,谢姓男子赶紧止住了他,随即低声道:“忠全,不是我说你,朱祭酒不是说过吗,我二人相机行事即可,反正此行任务已完成,咱们有必要这么急吗?”
见自己连二连三的说漏嘴,另一人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提房内正在低声交谈的二人,却说虎子见矛三下来后,即刻问道:“如何?”
“出来时,我在门后偷听了一会,听到这二人说到什么‘道尊’,又说到咱白袍军,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要不把他们…”说到这里,矛三抬手往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你去让六子往他们的茶里加点‘东西’,我看这二人不简单,还是将他们交给上面处置!”
虎子摆摆手,旋即指了指上方。
……
*
十一月五日,豫章城。
从初夏大旱到现在,这还是豫章首次迎来最阴沉的天象。
终于看到下雨的希望,城内所有的百姓都憋了口气。城头上的官军更是恨不得大雨连下三天三夜,这样贼人就没法趁机攻城了,半干的护城河也会充盈起来,变得难填很多。
但很可惜,天气只是阴着。
据鸿帮里一名略懂天象的堂主说,未来两三日都下不起来。
对十五路联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万一久旱后真的下了场大雨,再想攻城难度会大很多。所以,择日不如撞日。
上万名从豫章周围抓捕到的流民,被成群结队的驱赶到了阵前。
虽说确定要主攻北城墙,但不管是先前制定的攻城方案,还是为了分散官军的力量,联军都需要三路同时填河。
与鄱阳城下做的如出一辙,这些流民之前,贼人才刚到兴平的时候,官府就已经对附近村镇的百姓发了通知,后来还专门派人迁他们入城。
真正愿意听官府的,基本都已经被安置到豫章城内。现在城内的百姓不是原本的三十万,而是接近了四十万!
至于那些死活不肯听话的,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冷冰冰地看着城下贼人的进度,葛斌对身边的亲卫点了点头。
攻击的号令随即发出。
在官军各位统领的督促下,早已经调整好的床弩、抛石机一起发动。大量的巨箭、石弹,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落到了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对这些被驱赶填河的可怜百姓,造成了大片的杀伤。
几乎是立刻,城下的哀嚎和呻吟声一片。
很多官军都不忍直视那惨状,奈何军令如山。没有人敢有任何犹豫,机械的重新装填、射击。
尽管城下的百姓已经被联军要求,刻意的分散站开,但在豫章城头惊人的火力打击下,仍旧在短短时间伤亡惨重,陷入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