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白沉已经回到国师殿。
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空桑茉荛没有察觉异样,径直上前分享今天的见闻。
“今天有黑衣人闯宫,你听说了吗?”
白沉轻轻抬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根本不想理面前人的样子。
瞧见他的反应,空桑茉荛这才察觉出,白沉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火药味。
她寻思自己这几天并未惹他,他无端又闹哪出性子。
这是了不得了,最近没给他惹祸,他倒是一而再二而三跟自己耍性子,谁惯的。
空桑茉荛走到白沉面前,压着情绪提醒他:“白沉,我在跟你说话!”
“嗯。”白沉应道。
他的反应实在是淡定,空桑茉荛不悦:“你不惊讶吗?”
白沉淡淡说着:“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好惊讶的。”
空桑茉荛心中冷哼,这家伙从来不爱管闲事,就算有一天有个良民死在他眼前也不会让他多抬几下眼皮。
她兴致还未下去,继续道:“我今天看见那黑衣人了。”
白沉依旧没有反应:“嗯。”
空桑茉荛继续道:“他是个好人。”
白沉总算提起兴趣,抬头看向她:“你如何得知他就是好人。”
空桑茉荛兴致冲冲道:“说来,我跟他也算有缘分,几年前天墉城圣火灵珠失踪一事你知道吗?那就是我干的,天墉城那帮人坏得很,抢了别人家的珠子还有脸说是自己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跟那黑衣人打了一架,你猜最后怎么着,我俩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从那开始,我就断定他一定是好人。”
白沉不悦的情绪慢慢变好:“那他今日之事你又怎么看?”
空桑茉荛斟酌说道:“我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我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再说了宫城之事多混乱,你不也教过我吗,凡世间事对错往往不能以片面来判断。”
白沉颇为欣慰道:“教你的东西,总算让我觉得有所成效了。”
空桑茉荛愣住,白沉成日碎碎念在她耳边说着那些大道理,今日出言,她这才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真的听了进去。
空桑茉荛狡辩道:“那是我本心如此,才不是你教的。”
白沉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狡辩,他问:“那你觉得他是对是错?”
空桑茉荛坚定道:“我相信他!”
白沉质问:“你连他面都没见过,你就信他了?”
空桑茉荛在白沉面前的空位上坐下,认真道:“有些人是不用见面的,我们的心已经见面了。你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有些人之所以会成为恶人,是因为他们丢掉了初心,可是他不一样,我见到了他的初心是善,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白沉盯着空桑茉荛不再说话,只是愣愣看着,心中犹如翻腾起惊涛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白沉!”空桑茉荛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白沉回过神,说道:“他应该谢谢你对他的信任!”
他这话说得过于莫名其妙,“我信任他关你什么事情。可惜他不愿意暴露身份,不然我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白沉恢复往日的柔和,语气里夹杂一份欲动的情丝:“能让你主动交朋友的人实在少,看来你很欣赏他了。”
“那当然,他一看就很厉害,又有风骨,你和他比差这么多。” 空桑茉荛张开双臂,向白沉示意他与黑衣人的距离。
白沉心情变得不错,嘴角轻轻上扬:“是,我比不上他。”
国运推演的日子来临,白沉照例推演,气氛压抑,礼节繁重,空桑茉荛不喜欢这种氛围,所以典礼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带着雀雀提前离场。
走着,却看见一批人贩压着一群不过五六岁的小孩童,队伍浩荡,大概有十几位。
空桑茉荛往前细看,问身边的雀雀:“那是什么?”
雀雀朝她投来一记白眼,仿佛在控诉她没长眼睛:“小孩童咯。”
空桑茉荛把白眼还了回去:“我又不瞎,我问的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他们。”
雀雀道:“我怎么知道。”
空桑茉荛立马带着雀雀追上去:“跟上去看看。”
一路跟至一个荒芜的刑台,小孩童被绑着倒挂,然后手被割开放血,血顺着滴落到一个很大的储血罐中。小孩童的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声,从他们的表情看异常痛苦。
空桑茉荛说着就要出去救人,被雀雀拉住。
突然被拉,探出的身子,又被按回去。
“雀雀,你让我去。”
“不能去!”雀雀不准,死死拉着空桑茉荛,“你忘了,当年在天墉城褚选阁圣火灵珠一事,你答应过岛主,以后再也不管这些闲事。”
空桑茉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指着那群孩童道:“再不管,都死了!”
雀雀脸色暗沉,无奈里夹杂一些犹豫:“生死有命,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雀雀已经经历三世轮回,生死在她眼里早就淡了,过往种种让她早已学会顺应天命。
可是空桑茉荛不一样,她没有雀雀那么多故事,也没历经过雀雀那些刻骨铭心的痛,她少年意气,颇有自负,总觉得人定胜天,孤勇无前。
空桑茉荛慌道:“可是,可是我看见了,我们管不了天下人,天下事,可以管眼前事。见死不救,跟我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雀雀也陷入两难,这番情景若真的不救,确实显得过于绝情。
空桑茉荛哀求道:“雀雀,我们再管一次吧。”
雀雀默然片刻,怔怔松开了拉着空桑茉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