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的身影也随之消散。
“这……”姹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突变的景象,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人群之中,仿若之前所发生地一切皆是幻影。
明明不久前,这里还是白骨遍地,死气沉沉。可现在,这哪里还有半点怨灵的影子。
前方街道吆喝声四起,姹紫活动了下因死气稀缺而导致疲惫的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幸得昨日她所吸食死气中的生气被她体内的一股力量化解,否则,后果如何,她也无法想象。
然而,她却是不知,她之所以化险为夷,全倚仗于三生之前抛于房梁处没入她额心的珠子。那本是神界法器,名为“净尘珠”。原是有人想用其功效来净化姹紫体内的死气,让她修为大损,却不想,生死关头,那净尘珠净化的非是她体内的死气,而是那被她不小心吸食死气中含着的生气。两者相撞,皆化为虚无,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劫。
白家村内,房屋稀薄,略显简陋的街道上,小贩不时地叫卖声由远及近,一声盖过一声,如火如荼。
姹紫独自行走于街道,美目流连于人群之中,寻找着与昨夜相见之事的不同之处。虽眼下已然安定,可昨晚发生的一幕还犹在眼前。
“我一定是在做梦。”直至此刻,姹紫都觉得自己像是入了一场她所不知道的梦,而梦境与现实,却也是天差地别。
“请问,这是哪里?”白家村的地势并不算大,姹紫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已将白家村各处死角摸了个遍。可纵是她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结局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每次在她迈尽最后一步时,这里,一切又会回到起点。
无论是路过的人还是事,他们的表情也从始至终停留在了她初看去的那一抹神色之上。这里,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悄然形成,在村中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圈入其中。
而但凡入此间者,皆是有来无回。
被姹紫问话的是一名身着粗布衣裳、长相普通地中年男子。猛一听到有人问话,那中年男子眼眸一亮,登时便抬起了头,回答道:“呵呵……姑娘一看就是外乡人。”
姹紫斜他一眼,抿唇不语。
中年男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我们这里名为白家村。”
“嗯。”姹紫拧眉。“那你可知白府?”
“哦,白府啊,往前直走就是了。”
“那能不能问下关于白府白家小姐的事。”姹紫隐在袖中的手微动,一颗细小的小石子在她手中闪现,再摊手,便见一粒金光闪闪的金子落于她的手中。她狡黠一笑,将手甚至中年男子的面前,嘿嘿笑道:“答对有奖。”
中年男子暗暗咽了咽口水,一双鼠目细眼恨不能睁了再睁,登时便脱口而出,讲述了关于白家小姐故事的全过程。
原来,这白家小姐白沫原是家中独女,家境富裕,权掌一方,而白沫,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自小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艳羡了白家村多少好儿郎。只可惜,白沫却是未曾看上村中一人,不论是穷是富,以至过了及笄之年还未嫁,而白家老爷白进又疼爱她,自是舍不得自家女儿委屈了自己。所以,一直拖到了不久前,才有白家小姐成亲的消息传来。
说到这,那中年男子止了口,看了眼面前的绝色美人,道:“姑娘,不知你问这白家小姐,是否跟她很熟啊……”
姹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全然没有看到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的猥琐表情。良久,才又问道:“那你可知她夫君是何人?”
中年男子摇头:“不知。听说是外地来的,”他顿了顿,转而抬眼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的轻声说道:“听说那男子原是有妇之夫,被那白家小姐硬拖来成亲时,那男子的妇人还曾去白家闹过。”
姹紫眸中紫光一闪,问道:“那后来呢?”
中年男子被姹紫美色所迷,一直未曾察觉到她的异样,直至此刻,姹紫眸中一闪而过的那道紫光让他突觉惊悚,当下便被吓得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还不住的伸手指着她,吞吞吐吐道:“你……”
关键时刻呀!
姹紫懊恼地扶了扶额,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恐吓道:“小点声,不然吃了你。”
中年男子被吓得嘴巴一闭,连连点头,眼中惊恐之色犹在。
街道上,人来人往,来往行人都在注意自己手中的东西,丝毫未曾有人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姹紫斜斜瞟了一眼,才问道:“说,后来呢!”
中年男子打着哆嗦,断断续续的回答道:“自是……成亲了,不过那妇人倒是再未出现过。”
“嗯,放过你了。”姹紫点头,将手中用术法变得金子抛给那中年男子,便转身入了人群之中。
中年男子看着姹紫走远地身影,接连露出几个夸张的表情后,才拍着胸口自语道:“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妖怪。”
天干物燥,寒风凛冽,隐隐有了要下雪的征兆。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转少,姹紫一袭白衣,赫然林立,已然成了人群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她站在白府门口,目光游离于白府的牌匾之上,正犹豫着是进还是不进。
“白沫。”她开始好奇,白府中这个白家小姐到底是何物所变,竟能同时操控死气与生气为她所用。
她虽为彼岸花灵,生来便可操纵死气与忘川河中的万千怨灵,可这也不过是在冥界,而这个假冒的白沫,竟然不仅存于生死之间,还可自由转换,那一身死气比之她,虽是远远不及,可在人间,怕是要超于她的,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浓郁的怨念。
姹紫正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中,丝毫没有发现突然聚集起来的人流。
就在这时,白府大门被人打开,从中走出一腰背佝偻的老人,他慢腾腾的走到姹紫近前,开口问道:“姑娘,不知姑娘站于我白府门口所为何事呀!”他悠悠看了一眼姹紫身后密集地人群,忍不住抬袖擦了擦额角溢出的细汗。
“姑娘,姑娘……”见姹紫没有回应,老人又一连串的唤了好几声。
“啊……”姹紫收回目光,被突然出现的老人吓了一跳,忙后退了一步。退过之后,她的眉心又紧紧皱起。
这老人身上死气沉沉,应是早已入土之人。再观他面目褶皱,鼻眼中溢出的丝丝血迹,这明明就是一个死人,被人以禁术吊命,幻术隐去容貌,所以才会连那老人自己也分不清他是死是活。
而且,白府上空的死气比之白家村任何一个地方还要浓郁,从中不难看出,这白府怕是生人极少,所以才会被死气覆盖,一片破败之相。
再观周身围观之人,头顶无一不溢出丝丝死气,怕也是命不久矣。
姹紫眉间的褶皱皱的更深了,后怕之下,她急切的看向老人问道:“请问白家小姐白沫可在。”
老人细细打量了姹紫一眼,回道:“我家小姐自是在的……”
“那老伯可否帮我通禀一声,就说有人求见。”姹紫心中主意已定,既然找不出假白沫的弊端,那么她便亲自去白府走这一遭,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老人为难的看了姹紫一眼,方才说道:“我家小姐身子弱,向来不见外客,若无要事,姑娘还是请回吧。”
竟然还是个忠仆。
“可是我是真的有要事啊。”白府上下皆为亡灵,又怎会不是要事,而且……姹紫抬眸看了眼暗沉的天色,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眼下,她被困此间,出入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探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定还能等到墨离他们赶来。
“嗯……”老人怀疑的盯着姹紫,一双被血水污了的眼珠在姹紫的紫眸中无所遁形,他停顿片刻,自觉眼前人的来去不是自己所能做主的,便应道:“那好吧,姑娘稍候片刻。”
话落,他便踩着小碎步慢吞吞而去。
“砰”的一声,白府大门被重重合上,老人佝偻的消失于门缝之中,姹紫凝眸看去,便见那门缝被合上的瞬间,一道黑影划过,熟悉地味道远远传来。“是她。”
姹紫捻诀,一个术法击出,大门被“轰”的一声给劈开,那老人躲闪不及,被击飞出去老远,直至落到院墙中的墙面上才停止后退。
既已出手,姹紫再不多作迟疑,忙一个闪身,在众人眼皮之下,化作一道白光,飘然而去。漫天死气随着姹紫地闯入通通袭来,似染了忘川河水中的那源源不断的阴气,让姹紫只觉周身阴寒。
她长袖一拂,宽大的袖袍随风舞动,大门“砰”的一声再次重重合上。姹紫额心彼岸花印紫光大作,兴奋跳跃,不待她施术召唤,那些不断涌来的死气就已钻入了她的额心,与她脑中神识融为一体。
不多时,盘踞在白府的死气就已消了大半,只剩怨念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