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怨念交叠,悬浮在姹紫的头顶,她倏地目光一寒,眸中紫光外溢,射出屡屡光亮直穿怨念围绕的中心,一时,好似乌云压顶的白府清明一片,几道术法打出,厉鬼哀嚎声震天。
就在姹紫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之时,一道妖娆妩媚的声音透过白府各个角落传来,“想不到啊,我不去寻你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是欺我白日法力低微,还是欺我会心慈手软。”
话落,狂风大作如龙卷风般从白府南院的拱门处直逼姹紫面门而来。所经之处,院墙倒塌,飞沙走石。
姹紫飞身后退,躲过突然而至的狂风,旋身立于屋檐之上,她看着隐在重重狂风后的红衣身影,眸光一凝,紫光顿时化作一道利刃,直朝那道红色身影而去。
然而那道红衣身影却是速度快的犹如鬼魅,只是一个躲闪,便已立在了姹紫的近前。
只见她一袭红衣张扬,浓妆淡抹,全然没了初见时的那股白净之气,有的只是妖娆,略带风情万种。
“哼!不过一区区怨灵,也敢如此嚣张,白沫,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你。”姹紫周身气势陡然暴涨。因刚吸食过死气的缘故,她的精气神十足,再无昨日破败之相,所以,此刻的她,并不惧白沫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她双手捻诀,连着打出好几道术法,风云变幻间,飞沙走石,轰隆声遍地,府内顿时一片狼藉。
电光火石间,白沫连忙召唤死气阻挡,化作一堵软绵绵的黑色墙壁,将姹紫的大部分法力都弹了开去。
一时,尘土飞扬,砖墙瓦片齐飞。
院中的震天响很快引来府中人的围观。
只见之前还是正常人的大部分奴仆在姹紫的术法下露出了原貌,一张张阴森可怖的面容接连落入姹紫的眼中。姹紫见了,只觉胸口处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连着呕了好几口。
“白沫,白家村村民皆为无辜,你怎可肆意拘留他们的魂魄囚于此间,重生不得。”姹紫怒及,一掌击出,掌风落地之处,山石迸裂,将围上来的一众奴仆击飞。
白沫躲避间出手抵挡,讽道:“那又如何,与你何干。”
话落,她长袖翻转,口中喃喃念咒,数千道黑影自她的身上分化而出,盘旋在白家村各处,本还是晴朗的天空,顿时阴沉一片,数百怨念受召而来。
姹紫的心重重一沉,忙暗道不好,登时出手快如闪电,在躲避的同时,还不忘施术反控怨念。
两相对抗之下,怨念渐渐堆积于一处,争相嘶吼,吼声震天,隐隐有要冲破结界的异象。
白沫忽而浑身死气加重,双眸泛着悠悠绿光,手中掐诀,无数死气化为剑雨,朝着姹紫的面门疾驰而去。
电光火石间,两道术法相击,“轰”的一声巨响,两人皆口吐鲜血,竟是不相上下。
姹紫抬袖一抹嘴角还未干涸的血迹,说道:“白沫,万事皆可回头,莫要一错再错。”
天际,黑沉一片的云雾中,有雪花伴着劲风簌簌而落,可令人惊悚的是,雪花飘至半空时,竟是由白转黑,纷纷扬扬的落到了因受死气影响而神志不清的行人身上。顿时,沾了黑色雪花的行人眸中一片血红,闪着嗜血的光芒,浑浑噩噩的朝着白府大门而来。
白沫见状轻笑一声,妩媚至极。“回头吗?彼岸花主,你莫不是以为世人都像你想象中的那般和善。”她转而癫狂大笑。“这白家村统共三百七十七口人,你随便去抓一个人来问问,他们哪里无辜……”
白沫的疯魔影响了姹紫的判断,她沉思着转眸看向白府门外越来越拥堵的人墙,眸中紫光幽幽,深如寒潭。
她忽而想起那个中年男子所说的关于白家大小姐的往事,难道是她理解错了?
她眉眼轻蹙,露出眉间几道折痕,沉声问道:“你既不是白沫,那你……到底是谁。”
是了,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真正的白沫已死,面前这个强占白沫肉身,跟她拥有同一张脸且利用她的身份让整个白家村都陷于结界之中的女子,都让她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白沫,当成了那个只在奈何桥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娇柔女子。
她转而又想起出现在冥界无需经过勾魂使者引路,四个无故身死的一老三少。
姹紫沉眸,看向正笑得一脸疯魔的白沫,说道:“白家村那无故身死的四人恐也是与你有关吧,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引我前来,究竟为何。”
这一刻,姹紫才终于明白,隐在事件之后的真相。
冥界曾有言,凡是怨念化灵,便可拥有毁天灭地之能,操控六界死气。
而纵是怨灵法力强大,可若要打开人冥两界通道,则需上百凡人为祭,以枉死之怨冲破结界封印才可打开两界甬道,从而操控忘川之灵。
可人冥两界早已在盘古大神设下封印之时,便下了禁制,除非冥王以自身灵血为媒介,才可打开人冥二界封闭的甬道,否则,天上地下再无人可有此能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日在彼岸花海,墨离发现有人试图打开两界甬道时,才会那般震惊。
现在想来,姹紫才终于明白,墨离所惧为何。
以数百凡人为祭,这该是何等的狠毒心肠,才会下此毒手,将他们囚禁于此间,不断重复生前所经历的最后一件事,不得安宁,也不得入轮回。
想到这,姹紫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她也总算知晓身处冥界的白沫与那爷孙四人是如何出现在冥界的。
想来定是那几人在献祭途中出现了意外,导致他们魂魄游离在外,脑中的记忆全数停留在了死之前的一刻,所以才会对死之后的事全然不知,从而间接打乱了假白沫的意图。
却也误打误撞的让那假白沫得知了姹紫的存在。
只是令姹紫不解地是,就算假白沫含怨而死,吞噬数百怨念得以成为怨灵,也不见得会拥有如此实力。
唯一能对此事做出解释的,便是在假白沫的身后还有一操控全局之人。
而他们的目的,皆是自己。
想清楚事情缘由的姹紫,顿觉全身一阵轻松,她活动活动了下筋骨,在确定刚才受的伤并无大碍后,才施咒想要操控那停顿在半空不知前进还是后退的怨念,可因为假白沫的阻挡,她收效甚微,几番慎重之下,好看的眉眼之间凝重之色加重,她登时出手,快如闪电,手中紫光熠熠,以闪电之势击向了那堵凝聚成墙,想要冲破层层桎梏的怨念。
又是一道黑与白的光亮乍现,白沫长袖一拂,操控怨念躲开,在姹紫愣神之际,她猛地又打出几掌,如风过隙,击得姹紫连连后退。
不相上下的两人同是操控怨念,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白沫妩媚的脸上一片惨白,她捂着胸口,怒道:“彼岸花主,就算你为世间万恶之本源,可也莫要忘了你是死物,是神界口中的魔物,凡人口中的妖物,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为他们死上百次、千次、万次,也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护你。更何况你乃彼岸花神。”
又是彼岸花神。
姹紫眸中不悦一闪而过,她看着假白沫,怜悯地道:“白沫,有些人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强求来了,他也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执念太深,终究会误了你。”
“那又如何,别说的冠冕堂皇,证明你有多深明大义,别忘了,你的身份是彼岸花神,那个会让天地都惧的彼岸花神,他日若你的身份被神界之人知晓,怕是连冥王也护不了你,所以,与其在这里与我多费口舌,你还不如亲自去试试。”
“你莫要胡说。”姹紫懒得再与假白沫做口舌之争,登时一个术法扔出,直逼得那假白沫退至于白府的大门之外。
姹紫霎时飞身而起,也跃到了大门之外,与白沫保持对立的状态,黑雪纷飞间,她一袭白衣美得倾城。
“有没有胡说,你等着就是了。”假白沫狡黠一笑,邪魅四溢。她笑着看向姹紫,随手捏起胸前的一缕长发,笑的风情万种。“我可是等你那副皮囊等了许久了呢!我的彼岸花主,六界唯一至尊,哈哈……”
近似癫狂的笑声犹如一道魔音,穿云入耳,回荡在白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顿时,村中被死气侵袭只留有一口生气的村民,宛若失了魂般,皆目露迷茫的朝着姹紫这方走来。
不过才片刻光景,空荡的白府门口已是人影密布,仿若幽灵。
姹紫紫色地眸子一一从中扫过,悲悯的同时,还不忘施术吸食殿那些盘踞在村名头顶之上的死气。
“没有用的,你这么做不过是加速自己的损耗罢了。”假白沫抿唇一笑,提醒道:“这些人,我可是用了足足三百零六天,才将他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若是能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那可真的要枉费我这怨灵之称了。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