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门旧城墙的路上,坐在车头副驾驶的薛沛建一直在咳嗽,期间不断开窗户向外吐着一种不知名的白色粘液,连他自己每吐出一口,都会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东西?”
一直紧挨着胡顺唐坐着的胡淼,低声问:“是不是还有蟑螂在他脑子里面?”
胡顺唐摇头,紧握了一下胡淼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去追究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如薛沛建自己所说的一样,那是规矩,谁也管不了。他们现在只需要从地师会中确认关于天墓的讯息,毕竟在疯鱼岛上遇到的是东山孝假扮的张增海,关于天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这个权威组织有可靠的情报,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会要求魏玄宇入会。
到了西门旧城墙下方,周围已经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此时正值凌晨,就算是宿醉者也得考虑找个地方休息了,这种时间相对来说安全许多。
等了许久,胡顺唐等人都没有见到那群地师会的人出现,正要询问薛沛建,此时远处的小道上就传来一阵车铃声,一辆自行车缓缓骑了过来,一个穿着打扮非常正常的年轻人骑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随后又骑车围绕着他们转了好几圈,方才离开。
薛沛建立刻上车,示意莫钦开车跟上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无奈众人只得又上车,跟随着前方那个自行车男子慢悠悠地在公路上走着,朝着郊外驶去,一直开到清晨太阳升起来,自行车男才将车直接扔在了路边,转身挥手示意他们将车停好,跟自己走。
莫钦将车停在路边,众人下车,看着荒芜偏僻的公路边上,除了一个简陋的公厕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那公厕散发出阵阵恶臭,除此之外,只剩下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搞什么鬼?”莫钦靠在车门上,看着四周。夜叉王给葬青衣递了个眼色,葬青衣默默点头绕到了车后,薛沛建转身的时候发现葬青衣已经不见,立即向胡顺唐投去愤怒的眼神,示意他千万不要有任何小动作。
“呜——”一辆大巴车鸣笛后停在了公厕前方,随后车上下来了一群戴着某旅游公司帽子的游客,游客下车后伸着懒腰,有些在路边合影,有些捂住口鼻钻进厕所内方便,而那个一直站在厕所门口的自行车男也朝胡顺唐挥挥手,示意他和魏玄宇两人进去。
胡顺唐让夜叉王和莫钦看着胡淼,自己和魏玄宇两人朝着公厕内走去。薛沛建则绕到车后想去寻找消失的葬青衣,以免他们有出格行为会连累到自己。胡顺唐和魏玄宇刚走进去就差点被里面那股浓烈的臭味给熏出来,捂住口鼻就朝里面走。进去之后,发现那男子已经在某个坑位蹲下来,而周围全是上着大小号的游客,一切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要找天墓?”此时一个在胡顺唐身边小便的游客开口了。胡顺唐立即回头去看那人,却听到身边另外一个游客开口道,“麻烦您把眼光给移开,我们不喜欢有人盯着自己看,特别是上厕所的时候。”
胡顺唐侧过头来,和魏玄宇站在那,也不知道干什么才好,魏玄宇干脆也站在那小便了一个,刚拉开拉链,就听到走过身边的一个游客问:“听信使说你们要找天墓?”
“对。”魏玄宇回答,可那个提问的游客却直接走出了厕所,随后回答他话的人却是在年轻人旁边蹲着的一个脸色憋得通红,好像便秘一般的老头儿。
“为什么要找天墓?”老头儿问道,随后又开始使劲,不要说不让胡顺唐等人去看,就是让他们看,也不会有什么兴趣去注意一个大便的老头儿。
“受人所托,要去天墓中找回他的尸体。”胡顺唐这句话也算是半真半假。
“鬼托梦吗?”这次轮到那个自行车男提问了,他起身来擦了屁股,提起裤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胡顺唐点头道:“算是吧,总之目的就是这个,我想知道天墓的具体地点,坐标还有进去的办法。”
胡顺唐问完,最里面一个年龄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径直走到他的跟前,低着头,用手按着帽子问:“有代价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胡顺唐回答,“但代价是不是有点怪了?”
“装神弄鬼!”魏玄宇不屑道,看着厕所里还剩下的两个游客,此时那个孩子匆匆离开厕所,走出那扇大门之后又换上了普通孩子的表情,冲着那群游客大呼小叫着,咒骂着这个肮脏的厕所。
“地师会也需要延续下去,有新的血液,也许会成为新的领导,我们一直在寻找……”又一个游客一边说一边离开,随后又一个游客慢慢走来接着道,“寻找一个可以让我们这些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活下去,又不被人发现的领导者。”
那两人一唱一和说完后离开,唯独剩下那个脸色憋得紫青的老头儿。老头儿在那的叫声越来越沉重,竟然抬起了自己的两只手,等他摊开手心的时候,胡顺唐和魏玄宇才发现那老头儿的左手掌心有一只外形像是茧子的眼睛,那只眼睛在掌心内翻转着,注视着胡顺唐和魏玄宇,而右手掌心则是一张怪异,却长满了婴儿稚嫩牙齿的嘴巴。
胡顺唐和魏玄宇有些目瞪口呆,魏玄宇抬起手来,指着那老头儿,又指着他的右手,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种方式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伙难道就是地师会的头号领导?这些组织的头儿是不是个个都是怪物?冥耳是个无实体但可以转移自己意识的东西,而这个人呢,是个寄生于其他人体的人?
“又是‘尸形术’吗?”胡顺唐低声问,都不知道是在问魏玄宇,还是眼前这个怪东西。
“不知道,我没有听过把活人嫁接到活人身上的,这个老头儿和这个东西好像都活着。”魏玄宇用手指去捅那眼睛,此时那张嘴忽然说话了,“两位,未经许可的前提下,对一个人指指点点,可是很不礼貌的,况且这位先生还在大便,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你才恶心!你竟然选这么臭的地方和我们见面!”魏玄宇反倒是有些愤怒。
那张嘴也不知道从哪儿发出来的笑声,随后道:“因为这里最安全,行走的过程中相对安全,固定的地点总是容易被人盯上,冥耳的首领当年不就是因为这样而被捕了吗?”
“你真的是地师会的头儿?”胡顺唐还持有怀疑态度。
“如假包换。”那张嘴又回答道,此时那老头儿也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随后又木讷地点了点头,接着又低下头去,继续做着他应该做的事情。那张嘴又道,“实在不好意思,在这种环境下,用这种方式与两位见面,毕竟我们地师会是个低调的组织,实不相瞒,我们一年到头总是换着不同的旅行社,不断地在陕西境内游走,主要是避免有人上门骚扰,毕竟有些人虽然没有恶意,但其无赖的性格让我觉得厌恶,曾经有个家伙为了见我们,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来调查和跟踪,其目的只是为了拍一张照片,然后发在网上,以此增加自己的知名度。”
“呃……应该怎么称呼您?”胡顺唐觉得没有个称呼的前提下,往后的话实在不知道怎么聊下去。
“我叫铁齿!你们可以叫我铁齿!”嘴巴呵呵笑道,“我早就舍弃了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如果你们认为必须得有个称呼的话,就叫这个吧,也许到了明天,我又会叫其他名字,厕纸?胶囊?铁锤?我什么称呼都可以有。”
“好吧,铁齿先生,关于天墓的事情,你需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回答我?”胡顺唐问,问完之后一拍魏玄宇的肩头道,“不过他是我的伙伴,虽然也是地师,但好像没有必要进入你们的神秘组织吧。”
“这个不是你来决定的,是我!”铁齿的声音突然提高,变得严厉起来,那老头儿的手也随之抬高,让左手上的那只眼睛靠近胡顺唐,又上上下下移动着,仿佛在认真观察着他,随后右手也慢慢抬起来,举到最高,“你是开棺人?”
“是,我是。”胡顺唐点头承认。
“很好!既然如此,我不需要你的同伴再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要你开一次棺,只需要一次就行了,帮我取一件东西出来。”铁齿的声音变得比先前温柔多了,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铁齿先生,你也知道我们是有规矩的,首先你得告诉我从棺材内取什么东西,而且棺材内的人必须和你有血缘关系,再者我还得入你家的族谱,最后你还必须付一大笔钱给我。关于其他的禁忌,那就不关你的事了。”胡顺唐实在想拒绝铁齿,因为自从知道了后殓师的过去,加上在疯鱼岛的经历,他已经开始怀疑所谓开棺人的规矩,仅仅是从前代替徐福下属的那群后殓师故意编造出来,为了隐藏某些东西的谎言。
“规矩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些规矩在我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我的情况面前,你的这一切都是无用的。”铁齿笑了,随后又道,“钱我当然付,而且是一大笔钱,这笔钱你到手之后一辈子享用不尽,至于族谱你没有必要入,因为我那一族根本没剩下一个人,死得干干净净,没有再活下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