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齿给胡顺唐出了个矛盾的问题,而胡顺唐本身又很矛盾,他有着丰富的冒险经验,但没有丰富的开棺经验,根本不知道铁齿的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一族人如果都死干净了,那么等于说这个族群消失了,也就不存在有后人要开棺这么一说。但铁齿本身又以另外一种寄生的形态存在,在这一点上他既属于后人,又不属于活人,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这如何界定?
就在胡顺唐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铁齿又将这个矛盾的难题给加深了,他沉声道:“我让你去开的棺材,不是我祖辈的,是我自己的。”
荒谬!这是胡顺唐听完铁齿的话,脑子中出现的第一个词。这简直无法理喻,一个人的肉体已经死了,但灵魂以其他形态寄生在活人的身上,又邀请开棺人开自己的棺材,这算什么?按照禁忌来算,必须是活人恳请开棺人去开自己已死祖辈的棺材。
胡顺唐有些混乱,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混乱,而铁齿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询问着胡顺唐做还是不做?好像不做,他就不会停下自己那张嘴,会一直说下去,直到说服胡顺唐为止。胡顺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按住有铁齿嘴巴的那只手掌,问道:“铁齿先生,你必须先告诉我,要开棺材取什么东西?”
“戏服!是一套川剧戏服,戏服穿在尸身上,必须要脱下来。”铁齿见胡顺唐总算是有答应的意向,终于转变了态度。
胡顺唐寻思片刻,又问:“那请问铁齿先生,这么说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开棺,而不是像薛教授所说的要寻找新的地师会领导人?”
“随缘呀!”铁齿回答得模棱两可,让胡顺唐感觉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那地点呢?”胡顺唐又问,“您所葬何处?”
“宁强县黄粱堡五房村。”铁齿快速回答。
“那不是具体地点,一个村子也很大。”胡顺唐摇头道。
“没关系,很好找,在五房村有一座老屋子,那座老屋子是村里唯一不敢动的建筑,你们去了之后随便一问就知道,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铁齿说罢,那老头儿合上双手,起身,竟然也不擦擦屁股,提了裤子就走,来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来面无表情,机械性地对胡顺唐和魏玄宇说,“请两位跟我出来一趟。”
两人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厕所,立即飞奔出去,谁知道出来之后,那老头儿径直上了大巴车,随后大巴车开车,只剩下薛沛建和胡顺唐等一干人站在厕所旁边傻愣着,不知道那铁齿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叉王、莫钦、葬青衣、胡淼四人围了过来,询问胡顺唐和魏玄宇在厕所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厕所里的人进进出出,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端倪。胡顺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看着信使薛沛建,想问他铁齿到底想搞什么鬼?就在此时,一辆小货车从前方小路岔口处摇摇晃晃开了过来,停在胡顺唐等人的那辆车的后方,随后绑着头巾的司机下车,拍了拍车后尾箱的门,示意胡顺唐等人开门。
是铁齿的人?胡顺唐看着薛沛建,薛沛建摇头表示不清楚,莫钦上前打开车门,随后那司机左右四下仔细观察了一阵,又跳上自己的货车尾箱,再指着胡顺唐,示意他也上去。
“是给钱的。”胡顺唐明白了,跳上货车尾箱。司机等胡顺唐上车之后掀开车上的那一层帆布,只见帆布下有三个装水果的纸箱子,司机蹲下来用刀割开纸箱子,露出箱子内包裹着的实木方箱,随后又掏出一个电话来递给胡顺唐,在他掏出的同时,电话响了。
那司机仿佛是个哑巴,也不说话,只是将手机塞入胡顺唐手中,接着蹲到一旁点起一支烟,那模样就向是在附近随处可见的卖水果的小商人。
胡顺唐拿起电话来,车旁的其他人都看着他,随后听到电话中传来铁齿的声音:“胡先生,现在你跟前有三口箱子,分别装着不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不仅仅够你挥霍,哪怕是你们几个人拿来瓜分,也够了。”
胡顺唐不回答,蹲下来打开第一个箱子,刚打开看了一眼就立即将箱子给盖好,咬牙低声道:“你想害死我?”
那个箱子中装着青铜器!的确,这些东西在国际黑市上的价格很昂贵,但在国内鲜有黑市买家敢入手这种东西,除非他们有较强的出货口。因为国家文物法有规定,1949年出土,且明确着录的青铜器才允许流通。
“2001年,美国纽约佳士得艺术品拍卖会将商朝的皿天全方罍以925万美元的价格拍出,6年后,在荷兰欧洲古董博览会又以1200万美元拍出了一件青铜错金镶绿松石貘尊,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你所看到的第一个箱子中那些东西价值保守估计过亿,而且是美元。”铁齿在电话那一头不紧不慢地说着,“而且我如果说,这些东西都算是家传的器皿你信吗?”
“滚!哪怕是这些东西价值几十亿我都不要!”胡顺唐挂了电话,随后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接起来,铁齿在那头干笑几声道,“不要激动,这些东西不是我要给你的,而是想告诉你,这些东西出自于你要找的天墓,明白我的意思了?”
胡顺唐明白了铁齿的意思,这家伙的意思是他不仅会按照规矩来,而且在事成之后还会告诉胡顺唐关于天墓的一切。胡顺唐此时打开第二个箱子,看见里面装着一个个厚厚的皮壳笔记本,他拿起其中一个笔记本,翻开后发现里面全是监视笔记。监视的对象是当年张增海领导的考古队,上面记载了他们什么时候来西安,住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什么时候离开,而且还有那些人体貌特征的素描画,甚至连他们吃了什么东西,平时购物买了什么,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些东西也是你需要的,对我来说没有用,我可以先给你。我想比起金银珠宝来,你现在更需要这个。”铁齿的话语中带着绝对的自信,“至于第三个箱子嘛,按照规矩,是我给你的酬劳,放心,其价值绝对超过这些钞票的本身价值,而且合法!”
胡顺唐打开第三个箱子,发现里面装着的全是钞票,不仅如此,还有硬币,但翻开细看之下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1948年开始至今的五套人民币,而且还都是连号的,甚至连硬币都有。胡顺唐虽然不是收藏家,但也清楚,也许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价值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高,但如果有一整套,还是连号的,在收藏市场上就真的是价值不菲。
“对了,还有装钱的第三个箱子,那不是木箱,外面是保护层,里面全是陶瓷的,全中国只有五个,我手上有一个,价值嘛,我自己都估算不出来,我想天下没有一个开棺人能收到这样的酬劳。”铁齿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口气,“现在你应该做决定了,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为了情报,为了天墓,为了剩下来的冥器,只能拼了。胡顺唐看着车下方的夜叉王等人,随后对着电话说:“做,但是你不能限制时间,因为不是随时都能开棺取物的。”
“这个当然,我不着急,只需要取出东西就行,但也不能一年半载都取不出来吧?”铁齿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不会,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胡顺唐将手机扔给司机,司机伸手稳稳接住,放入口袋中,将第二个和第三个箱子搬到胡顺唐等人的车上,接着靠着车门抽烟,等胡顺唐等人上车开出十来米远之后,突然看见有警车呼啸而过,随后包围了那辆货车,将举手投降的司机逮捕,随后又将那箱青铜器给带走。
莫钦停下车,众人回头看着路边突然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那群警齤察是在等着他们“交易”完毕就上前抓人一样,这是铁齿的故意安排吗?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如果要陷害胡顺唐,警齤察在他开青铜器箱子的时候就可以出现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胡顺唐看着那名被戴上手齤铐的司机,满脸笑意被警齤察押进车内,面对旁边警齤察的询问,只是不断点头。
“怎么回事呀?”胡淼在一旁问。
胡顺唐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地师会到底在想什么。”
前方恢复平常神色的薛沛建,直视车头前方,淡淡道:“这叫‘升天’,在地师会干久了,如果腻味的人,要想离开,也不需要断手断脚送命,只需要进监狱蹲一阵子,在地师会的安排下故意透露出几个文物贩卖团伙,一来可以减刑,二来在监狱中可以接受下考验,看看是否会透露组织的情报,如果蹲窑子那几年都守口如瓶,出来之后就真的恢复自由身了。”
“他是文物贩子?”魏玄宇等人还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胡顺唐趁机会简单说明了一下,魏玄宇听完苦笑道,“你们是地师会还是整人会?贩卖青铜器罪名大了,最严重的可以毙了你,蹲监狱估计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薛沛建只是摇头:“之所以叫‘升天’,也有‘成仙’的意思,咬出那些犯罪团伙也算是做善事,有立功表现的,能减刑,而且他可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送东西的,顶多五年就出来了,而且本来他就不是文物贩子,也不是罪犯。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落在警齤察手中,总比落在其他人手中要来得好,毕竟价值太可怕了,警齤察就算想动歪脑筋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