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佳抿了抿嘴,小声地对老鬼道:“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没有信心,没有信念,任何事情都做不成的。”
“大不了我不报仇了,反正死都死了,报了仇也活不过来。”钱佳这时候倒是看开了。
老鬼并不善于开导人,尤其邱翔海现在这种状态,甚至对未来满怀恐惧的人,于是只好飘在他身后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一辆QQ小轿车停在了书店的门口,穿着一身性感警服的曹薇从车上跨了下来,只是在她关上门正要去书店的时候,便看见了这边的邱翔海,她犹豫了一下,快步走进了书店,丢下了一本书,就折回来走向了邱翔海。
邱翔海一直默默地看着曹薇,这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再没有以前的紧张,只是很淡然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过路人,直到曹薇快来到椅子边时,邱翔海才仿佛找回了魂魄一样,浑身打了个颤,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曹薇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旁边,抬手捋了下耳边的一缕秀发,她现在没有戴警帽,不过短短的头发还是盘在了脑后,梳成一个小小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干练,她微笑了一下才说道:“怎么了?一个人傻坐在这里?”
“没甚么,到处瞎转转。”邱翔海自然而然地说道,他现在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是面对一个熟悉的老朋友聊天一样,没有功利,便没有紧张。
“对了,你工作怎么样?我记得你好像是在帮谁找人吧?”
邱翔海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道:“完了,老板都不见了,还找甚么人!”
“呵!”曹薇轻笑了一下道:“不是吧,那你又要去做以前的工作了?”
以前的工作?邱翔海心里有点发苦,如果真能平平安安回到从前,继续他以前的工作,他其实也挺愿意的,可是,以前的平静,早已离他远去了。
他十指交叉着,眼睛盯着右手的大拇指在左手的掌心来回的搓着,心中那股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反而渐渐地淡了一点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曹薇的问题,想了一下才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曹薇清秀而性感的面孔道:“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恩?”曹薇被邱翔海突然的变化弄得有点不适应,至少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和自己印象中的男人不太一样了,甚至在面对邱翔海坦然的目光时,她都有了一些的不自在。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邱翔海在自己不算太聪明的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知道,有一大堆的人想要你的命,不管你怎么努力,都赢不了他们,也许就在明天,或者后天,反正随时随地,你都有可能死在他们的手里,你会怎么做?”
曹薇明显被邱翔海的问题弄傻了,眼睛瞪了瞪,有点不太相信这话是面前这个男人说出来的,等到确认邱翔海同志还没有变成神经病时,她想了想才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是相信警察的,只要我不犯法,国家和法律就会保护我的,你也是一样,要对我们有信心才是。”她说着努力地挺了挺胸膛,以表示自己的强大。
邱翔海耸了耸肩膀,对曹薇的回答不置可否,毕竟太多的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就算解释了,曹薇也不一定懂,更不可能相信。
不过和曹薇聊了一会儿,邱翔海的心情渐渐地比刚才好了点,他松开了双手,靠在椅背上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道:“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对了,你就住在这附近吗?遇见你好几次了。”
“是啊,就在那边的小区里,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的。”她说着抬手一指,斜对面那片绿树成荫的小区,那是一处老式的小区,都只有七层楼,不过环境还不错。
邱翔海发现自己心里平静得没有甚么波澜,这要是以前的话,他说不定该得多兴奋呢,至少自己是知道曹大小姐住哪里了,还和谁住在一起,说不定再努把力就能去她家里坐坐,能亲近亲近,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无奈地一叹,站了起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曹薇见邱翔海说要走,虽然见他明显有事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毕竟两人还算不上有多熟,于是也只好跟着站起来说道:“要是有甚么能帮忙的事情的话,不妨打个电话吧。”
邱翔海一愣,现在他还真不知道曹薇能帮上自己甚么,叫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警察抓那些偷袭自己的家伙?他苦涩地一笑,便转身走向了远处的公交车站。
离开了曹薇,邱翔海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虽然曹薇并没有真的帮上他甚么忙,至少让他心里感觉自己并不是真的孤单得一无所有,他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身边的钱佳和郑立凯,语气淡然地问道:“你们为甚么不走?跟着我,或许哪天就死了。”
钱佳还没回答,坐在前面的一个老太太就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邱翔海,然后更加怀疑地盯了他两眼,才疑神疑鬼地扭回了头去。
郑立凯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已经死了,所以无所谓死不死的。”
邱翔海最终还是从挎包里掏出了耳塞,挂在了耳朵上才说道:“千叶还不是一样,可她却走了。”
“她不一样的,她追求天道,追求有朝一日能够飞升。”
“呵呵。”邱翔海看着窗外已经出现的农田,车子已经离开了市区,开进了郊区。“我帮不了她,而且只能给她带来麻烦。”
“邱翔海,别那么自暴自弃。”郑立凯大声地呵斥了起来,吓得他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看着这个一直和蔼的老头。
郑立凯摇着头说道:“不过一场偷袭,就把你原先的斗志给抹灭了?还记得是怎么帮助小佳,帮助我的吗?你再看看周围这些普通人,他们庸庸碌碌,整天忙着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且,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不管他们多么成功,最多也不过百年的光阴,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除了消失的魂,甚么也不会留下,你认为这样的人生就是有意义,值得你去追求和努力的吗?”
邱翔海低头想了想,低声道:“我帮你们,至少从来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何况我现在和他们又有甚么区别,一旦完了,同样甚么都没有了。”
“不,你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自从仙爷传授你仙法开始,甚至从你的老师传你法术开始就不一样了,你已经踏入了追求真知的大门,只要你努力,你可以走得更远,可以知道的更多,往后,这些人拼命追求的东西,在你看来都会是无意义,甚至是可笑的,你甚至可能飞升天界,长生不老。”
“那不可能。”邱翔海自从出医院以来,第一次笑了,不再是苦涩的笑,而是真正的,或许是嘲笑,或许是真的放松了一些。
“不,有可能,就好像你买了一注彩票一样,就代表着你已经有了中奖的可能,而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甚至到死都不可能买到一张彩票,而且修真和彩票不一样的是,只要你努力,总是会有回报的,今天,或许有很多人能威胁到你,可只要你坚持,以后总有一天,你就能俯视他们,甚至蹂躏他们了。”
邱翔海呵呵地笑了笑道:“蹂躏?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我估计,被蹂躏的肯定还会是我。”有了郑立凯在一边不停地劝说,邱翔海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虽然还不到热血沸腾的程度,至少已经没有那种看甚么都灰蒙蒙一片的感觉了。
下了车之后,邱翔海在一家馆子里点了好几个菜,要了两瓶冻过的啤酒,或许是经历了生死之后,至少他已经对钱财看得没有以前那么要命了。
别说,昨天晚上就只吃了一点东西,后来又是逃命,又是受伤失血的,又在医院里折腾,到现在才吃上东西,这一吃,几个菜加啤酒居然被他一个人就扫光了,甚至还搭上了两碗饭。
从馆子里出来后,邱翔海一边揉着有点吃撑了的肚子,一边往回走,等走过了大马路,绕下了小柏油路,眼看就要走到那丛被自己催长了的小树林边时,身边突然一股风似的,一个人影就那么突兀地来到了他的身前。
邱翔海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才认真看去,现在已经黄昏了,太阳不见了影子,不过还没有黑,趁着黄昏的余光,只看见这是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而且头发乱糟糟的仿佛鸟窝一样,衣服上是东一个补丁,西一条烂布,最惹人眼的就是肩膀上扛着的那根木棍和棍头上吊着的那个酒葫芦。
邱翔海一看清这个背影,立刻就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四周看了看,而且着重看了下小树林,却没有发现甚么异常的地方。
前面的邋遢男人这时候一转身,看着邱翔海道:“邱巡城大人,在下高晨武,昨天已经见过面了,现在受赵大人的委托来保护你的。”
“哦。”邱翔海傻傻地点了点头,对此,他也不知道该说甚么。
高晨武的眼睛却瞟向邱翔海租住的房子道:“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所以我不得不提醒邱大人,最好还是早点上山得好,上了山谁也动不得你,不过在这外面嘛……”
“外面又如何?你个臭叫花子,用得着你们来多管闲事吗?”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低沉声,这声音很难听,有点像是某个密闭的房间里,放着高音炮一样,震得人脑子都发晕。
高晨武眉头一皱,扭头四处看了看,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的,有本事出来和你爷爷过几招。”
“哈哈,你们通天教是了不起,不过一个小小的天府分堂的护法也这么嚣张!那就让老夫看看你有甚么本事吧。”声音刚一说完,四周的稻田里就窜出了十几只硕大的老鼠来,只是这些老鼠的个头实在太大了点,跟一头出栏的肥猪都差不多了,少说也得有两百多三百斤。
邱翔海和两个手下一见这些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大玩意,都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倒是高晨武暗暗叫骂了一声,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将肩膀上的棍子一横,将邱翔海他们拦在了身后,并且小声说道:“这家伙挺麻烦的,一旦动手的话,你们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周围的老鼠将高晨武围了起来,并没有急着进攻,这时,周围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道:“叫花子,这事本来就和你无关,要是不想死的话,趁现在走还来得及。”
“哼!”高晨武闷声哼了一下,手中的木棍突然一挥,那个酒葫芦就被甩了起来,在甩起来的同时,一股清透的水雾就从酒葫芦里撒了出来,出来之后马上就变成了一团浓浓的雾气,向着四周扩散着,这时,高晨武嘴里才说道:“谁死还说不定呢!有本事就使出来吧!”
四周的十几只老鼠并没有等到浓雾扩散开来,就嗖嗖的全都攒进了地里,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高晨武突然怒吼一声,整个人刷的一下就跳起了四五米高,棍子拼命地往下一砸,那个酒葫芦也跟着流星一样砸向了地面,同时他嘴里暴喝一声:“孽畜,受死!”
酒葫芦看起来轻飘飘的,而将酒葫芦和木棍连接在一起的那根泛着黑色的红绳子看起来更加的不可靠,仿佛只要再多加上一点点的力气,就随时可能断掉一般,可就是那一套看起来让人挺倒胃口的行头,愣是轰然一声,就砸在了满是碎石的柏油路面上,一时间,四周石子乱飞,甚至连地皮都好像跳了一跳。
邱翔海和两个鬼根本没那个本事细看,只能拼命地抱住头,飞快地蹲下来,以躲开子弹一样乱飞的碎石。等到第一次轰击过去之后,邱翔海再看过去时,才发现面前四五米的地方,一个直径应该有七八米的大坑,已经将一条不大的柏油路完全砸断了。
正在邱翔海愣神的片刻,空中的高晨武却是一个转身,一张嘴就是一道大火吐了出来,这道火焰来得突然,几乎形成的瞬间就从邱翔海三人的头顶窜了过去,等到他本能地回头看去时,火焰已经不见了,只看见一只肥猪一样的老鼠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烤糊了,正在泛黄的稻田里一边痛苦地打滚一边吱吱惨叫。
邱翔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虽然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经历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如此真切地看见高手们的斗法。
正在他发愣的片刻,高晨武已经从空中落了回来,只是正在他快要掉在地上时,一只硕大的,尖尖的老鼠脑袋,突然从他即将落脚的地方钻了出来,一张嘴,一对难看的啮齿正努力地张开,对着高晨武的脚腕就要咬下。
高晨武一低头,暴喝了一声:“死!”同时右手的木棍直接往下一刺,棍子仅仅比他的脚底快了不到十公分,先顶在了老鼠的嘴上,然后他便借着这股力量,身体稍微往旁边偏了一点,同时手上更是一用力,就直接用那根难看的木棍将老鼠的脑袋钉穿,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