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家族长的嫡女,明玉的智慧和口才,都不是胭脂可以比拟的。但那四个货,的确是个孽畜子,纵然明玉有心理准备,也想不到他们坏成了这样。
干腌臜事的确天理难容,不得好死似乎也是应有之意,明玉哑口无言,只能生闷气,折着袖子。而李守义见其郁闷,也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
可现在,那四个货已经死了,胭脂还来干什么呢?还要杀谁?
看在老一辈的渊源,其兄陈元光又为国朝戍卫东南,她的事,李守义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杀人不过头点地,差不多得了,南祖房的子弟再不肖,也是范阳卢氏的一支,是皇后的母族,是要留些体面的。
而胭脂拿了枚梨子,咬了一口,沉声道:“南祖房第五房-卢升,为长不耻,唆使子嗣屡行恶事,其罪罄竹难书。”
抬手打断了胭脂,李守义摇了摇头:“卢升有罪,朝廷自有法司查办。要是你再纵容手下胡闹,朕就派百骑端了你老窝。”
嗨,见李守义认真了,胭脂莞尔一笑,随即附和道:“是是是,一切都在陛下圣心独运。”
话锋一转,又提醒了一句:“可陛下也别忘了答应我叔公的事。小女可会一直活到那一天的到来。”
话音一落,运转气海,手中的珠子泛起红光。眉头一紧,掌心的珠子当即化为齑粉,手串断落,珠子掉的满地都是。
恫吓,是赤裸裸的恫吓,是代表她身后的势力,在提醒李守义,他头上的那位太皇太后,该适时的清理掉,这是早就达成的承诺。
吧嗒一下嘴,李守义眯着眼睛,淡淡道:“天衡境!这几年,你的功夫大涨行市。”
话间,李守义的表情和语气都冷淡了起来,就算胭脂在江湖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但她的面前坐着的,是当今圣人,天下至尊。
于君王而言,臣子之功,只在许与不许之间。李守义认陈家是功臣可以,亦可置之不视。盛衰荣辱,只在帝王一念之间。
至于,胭脂赖以自得的功夫。呵呵,微微一笑,李守义手一抬,架上的宵练剑当即入手,湛蓝的剑芒遍布剑身,一股威压之势也压向胭脂。
“是,朕还没有达到天衡境,可王道剑法却是修行的不赖,你要不要试试!”
是,太皇太后是李守义掌握皇权的绊脚石,可他们之间,涉及的不仅仅是皇权之争,这里面的牵扯多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但有一点,李守义得明确告诉胭脂,太皇太后是李家的媳妇,事也是他们自家的事。对她什么态度,只能是李守义一个人说了算。
当然,若胭脂自信,能挟君而行,倒是可以试试。李守义还真想跟天衡境的高手,真刀真枪的做过一场,找找差距呢!
起身拱了拱手,胭脂郑重其事的回道:“圣人开玩笑了,臣女怎么同您动手,那未免太无君无父了。”
“陛下不忘诺言就好,臣女告退!”话毕,又欠了欠身子,纵身跳上房梁,从天窗离开了。
哼,李守义甩了个剑花,松手一抖,宵练剑当即会了剑鞘,一应动作,行云流水。
静静目睹了一切的明玉,收起了惊诧的目光,认真道:“看来我对陛下,不是一知半解,而是一无所知。”
李守义微微一笑:“爱和欲望都会蒙蔽人的眼睛,尤其是对想保护之人。胭脂之举如逆风执炬,必定灼痛。”
“朕与她截然相反,她看似什么都没有,却拥有很多;朕看似什么都有,实际倒是孤家寡人。”
从孝仁皇帝在大明宫呼出最后一口气,李守义在这世上就再没什么牵挂了,这就是他为什么敢白龙鱼服,把偌大宫城抛在身后的原因。
“回家!已经没人等朕回家了!”
这短短的两个时辰,知道的太多了,明玉一时还消化不了。可她理解李守义的落寞,纵然他少年老成,也免不了与其同等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人。
既要保持男子汉的气概,又要维护帝王的尊严,还要时刻防着前朝后宫的算计,太难了。偌大个宫城,无父无母的李守义,无人可倾诉心中之语。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她,圣人就有了伴。她会生生世世陪着李守义,哪怕到了地下,他们也会放一个棺椁中。
感受到那双羊脂般双手传来的温暖,李守义心里一暖。卢休期并没有蒙骗孝仁皇帝,卢明玉的确是个才情俱敏的人。
二人这感情正是升温之时,李洽却在外面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李守义叹了口气,心里暗骂:瓜田李下,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见明玉闹了个大红脸,疾步从后面跑了。李守义回到座位,斜靠躺了下来,懒洋洋的道:“进来吧!”
抖了下袖子,瞧李洽那嘴角敛不住的笑意,李守义淡问道:“你捡着便宜了?”
“回陛下,便宜,臣是没找到!可卢家五房的卢升,先是被弄了一手,引得前面一阵鸡飞狗跳。”
卢家护院们也是昏了脑袋,胡乱冲撞才转到西园的。李洽呢,也是多留了个心眼,派了侍卫暗中盯着,却不想看到有趣的一幕。
不知拿打来的珠子,击碎了卢升的膝盖,那老东西再也不能颐指气使的欺负卢士烨,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在榻上过活了。
当然,他也是幸运的,要不是堂中念经的和尚出手,替他挡下了两颗。他怕是要成为内宦了,世家大族长辈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李守义当然知道是谁扔的珠子,更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那妮子是在警告他,天子也不能照顾万全,如果李守义与武后沆瀣一气,或贪图苟安,她就要自己动手了。这妮子,是在跟朕打擂呢!
“前面的事,议的怎么样了?”
“初见结果,冯刺史在汝州官箴不错,他们想请刺史与宗族耄老,一同裁判是非,查勘曲折。”
冯昂明察秋毫,有他在,那些中山狼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李洽以为不必劳动圣驾,了断也在这两三日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