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武后的寝宫里丢了一串价值连城的黄玉佛珠,而皇后宫中近前伺候的大宫女,林林总总有百十人之多,宫正司挨个搜了她们的房间,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武后呢,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让她们互相指认,结果显而易见,肯定是一同胡乱攀咬。唯独一个年纪幼小的宫女原地不动,既不攀咬,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
武后很奇怪,便招到近前寻问,那宫人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无暇者,宠辱不惊。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在宫里当差,谁人背后不整人,谁背后无人整。
相比于什么指指点点,互相攀咬,甚至众口一词,镇定自若者,高明不止一等。她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证明了她比别人有用。
将茶盏递给李守义,明玉好奇问道:“后来呢?”
“后来!”,抿了一口茶,李守义叹息道:“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沉塘了,害得朕再没吃过那里的鱼。”
新鲜吗?
不新鲜,当年武后清理王皇后,萧淑妃的亲信时,简直是大换血,掖庭里冤死的人根本就没数。
见明玉咋舌,李守义告诉她,不必害怕,只要他还是皇帝,这世上没人能动了她。
今儿说起这话,正是应了房庄正堂这一景,房义恭,多开明的老爷子,活活被气死了,用屁股想也是因为那四个庶子。
南祖房所辖的诸房,都是傻子吗?
不是的,所谓人老成精,连这个都看不明白,他们那把年纪只能说活到狗身上去了。
可他们为什么宁愿相信呢?
不仅仅是为争夺这份价值不菲的家业,更是亲戚里道的鬼蜮人心。这种场面,卢明玉应该司空见惯了,不足为奇。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皇室也好,世家也罢,都一样,都有不肖子孙。
而且,这种众口一词,一面倒局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又有利益纠葛在,一般是很难推翻的。就像当年的杜正伦,明明是个忠臣,可结果弄个里外不是人。
叠了一些衣袖,眉头紧缩的明玉,随手划乱了棋盘,冷声道:“那就不玩了,以力破局。反正,不能便宜了他们。”
是不能便宜了他们,可理由呢?难道说,他这个皇帝看卢士烨顺眼,强行洗白吧!这不合规矩,陇西李氏也是世家,这么做容易授人以柄,落人口实,被其他世家诟病。
至于卢休期那,李守义建议明玉不要轻举妄动,好戏刚刚开始,卢士烨他们三个还没来求,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坏到没有转换的余地。
见李守义风情元旦的样子,明玉咬着嘴唇补了一句:“三郎,你可不像只有十几岁,比我兄长鸿一还要稳重。”
这一点都不奇怪,如果卢鸿一也像他一般,心被一次次扯碎,又被浸泡在鲜血中不能自已,李守义相信他也不会差太多。
明玉对李守义的过去挺感兴趣的,马上就要大婚了,她希望自己能足够了解自己的丈夫。
一脸回忆之色的李守义,揉着下巴感叹道:“那故事就长了,该从哪说起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李洽的喝斥之声:反了你们了,什么地方都敢闯。若不是顾念卢老爷子新丧,老子就把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砍了。
恩,听到这动静,明玉刚要起身,就被李守义拉住了手,得到了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了动静,一头雾水的明玉,开口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问得好,李守义也想知道。歪着外道,看向房梁的暗处,李守义淡淡道:“出来吧,人都走了!”
倒不是李守义有多耳聪目明,弄洞察道什么。实在来人身上,那股檀香味太重了,浓烈的他想打喷嚏。
也就是在明玉惊诧的目光下,房梁之上跳了下来一位红衣女子。
此女子发长七尺,黑亮如漆,光可鉴人。脸若朝霞,肤如白雪,目似秋水,眉比远山,顾盼之间光彩夺目。同为女人,明玉不得不承认,她太漂亮了。
嘿嘿......,胭脂捻着珠串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几年不见,你长进多了。就是不知道,身手是不否也进步了。”
“呦,这是你小媳妇吧!长得挺可人的,身段也是好生养的。”
李守义没想到来人是胭脂,可瞧她还跟从前一样没规矩,甚至还“调戏”新后,李守义不得不警告她。抓住她不容易,收拾她堂兄-陈元光,简直容易死了。
切,狠狠鄙夷了李守义玩不起,胭脂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还自来熟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而让明玉惊诧的是,身为皇帝,对这种御前失仪,胆大包天的家伙,李守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给她倒了一杯水。
当然,明玉不知道那段过去,自然不晓得其中的恩怨纠葛,李氏皇族欠陈家一个公道。
“你是来找朕的?走正门多好,何必当梁上君子呢?”
“还真不是,我也是潜道梁上,看见宵练剑,才知道是你的。”
“那你来干什么?这里还有熟人?”
熟人?
那是不可能有的。
李伯瑶死后,胭脂在江湖上行走,惩奸除恶,为民除害,杀世间该杀之人。卢家那四个囤积居奇的混蛋,都是她安排人下的手。
听到这个,明玉当然会生气,那四个再不争气也姓卢,要惩罚也有国法,她一个行走江湖的,凭什么滥用私刑!
呵呵,“看在你是他小媳妇的面上,我多说一句,作孽自有人收,碰到我算他们没投好胎!”
“你!”
敲了下茶几,李守义脸一板,哼了一句:“杀那四个混蛋可以,但对朕的皇后,你要恭敬一点。”
见李守义动气了,胭脂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笑着回道:“好吧,我可以解释!”
胭脂是个干大买卖的人,杀得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对卢氏兄弟这种依仗家族势力,为非作歹的小损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直到一个月前,她在汝州城做一桩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