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耐着性子等到了今日的武比大会结束。
金算子不时注意着贺兰蘅的动作,只见他今天居然没有在座位上睡觉,心里正觉几分欣慰。
但顺着他一眨不眨的目光看过去,却正对上了九死宫的人。
金算子的心瞬时凉了半截。
他一直都知道贺兰蘅看似随性松懒,其实心里的事藏得比谁都深。
那年,是他亲自把景阳的尸体从雪山之上领回来的。
他左手牵着贺兰蘅的手,右手扶棺,一点真元都没有用,一步一步地走回了玄寂宗。
那时候的贺兰蘅还很小,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渍。
金算子至今还记得,他让贺兰蘅去和景阳道别。
小小的孩童于是跪在棺材前,叩首长拜,低声喊着:“…师父,我的手不会再疼了,您不用担心我了……”
他能看出来贺兰蘅眼里的恨意,玄寂宗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所以他们只能把他锁在玄寂宗内。
怕他一时想不开就去九死宫找凌寒报仇了。
直到后来,这么些年来,他变成了这幅懒洋洋的模样,仿佛一把利剑藏进了剑鞘,再也不会提起尘封的仇怨。
这既是他们希望的,又是他们失望的。
可是玄寂宗的人奈何不了贺兰蘅半分。
金算子一直想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前人的恩怨留给他们这些老骨头就好了。
可是直到凌寒出现的那一刻,他才清楚,原来有些事情,不管怎么逃避都避不开的。
比如当时的景阳和凌寒,
比如而今的贺兰蘅。
利剑藏锋不是因为遗忘,而是为了韬光养晦。
他的心底从没有半刻真正放下过。
别说贺兰蘅了,金算子苦笑着摇摇头,就连他,再见到凌寒的那一刻,也恨不得当场与他刀剑相向,血溅五步又何妨。
可是他不能啊。
现在的玄寂宗,再受不起半点的风波了。
凌寒不主动挑衅,玄寂宗也只能咬着牙奉他为座上宾。
金算子是真的怕了贺兰蘅,召开陈虎和叶灵,向他们低语了几声。
陈虎和叶灵领命而去,径直一左一右坐到了贺兰蘅的身边。
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师父派来看住自己的。
贺兰蘅叹了口气,不等他们开口,就先说:“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陈虎点头:“师兄能想开,就最好了。”
可那脸上分明写着“我不相信”。
叶灵也道:“是呀师兄,武比大会也快结束了,九死宫的人很快就要离开了,你就再忍……”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贺兰蘅突然站了起来。
叶灵愕然问道:“师兄你这是作甚?”
他突然站起来,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引来了不少不满的目光。然而在看见是贺兰蘅之后,抱怨的话又硬生生被吞了下去。
贺兰蘅对于周围的繁杂声全然未闻,他皱起眉,身影一晃,已然从座位上离开。
“…完了,”叶灵呆滞地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又看向陈虎,“我们把师兄给弄丢了。”
“明明是师兄把我们丢了。”陈虎长叹,都不敢回头去看师父的眼神。